当冯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时。
黄锦,才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际线。
喃喃自语。
“苏明理啊苏明死理……你这盘棋,下得太大,太险……”
“光有‘钱’和‘势’,还不够。”
“咱家,必须再为你,添上一把……最锋利的‘刀’。”
“严嵩那个老东西,不是最擅长,玩弄人心,颠倒黑白吗?”
“那咱家,就让一个,曾经被他玩弄过,见识过他手段的‘自己人’,亲眼去看看,他这次,要对付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人心,才是这世上,最坚固的堡垒,也是……最容易,被攻破的城墙啊。”
夜色,渐渐褪去。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京城那巍峨的城楼时。
无数的报童,如同出巢的蜂群,涌上了还带着些许寒意的街头。
“号外!号外!《京师快报》号外!”
“天降祥瑞!格物总局炼出不世神物!”
“点土成石!千年不腐!圣上今日亲临西山,为我大周祈福!”
血红色的标题,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那一声声,清脆而又充满了煽动性的叫卖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便打破了京城的宁静。
无数的院门,被推开。
无数的人,从睡梦中惊醒。
他们冲上街头,从报童手中,抢过那份,还散发着油墨香气的“号外”。
当他们看到报纸上,那用最夸张的笔触,描绘出的,“水泥”与“神尺”的诞生过程时;当他们看到,那用雕版,精心刻印出的,两件神物的,清晰的图样时;当他们看到,报纸末尾,那用黑体大字,标出的,圣上将亲临西山观礼的,确切消息时。
整个京城,都疯了。
“老天爷!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快!快去西山!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这……这是神仙下凡,来辅佐我大周了吗?”
士绅,商贾,百姓,学子……
所有的人,都被这则,足以载入史册的,惊天新闻,给彻底点燃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好奇、崇拜、激动、狂热的浪潮,开始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迅速汇聚。
无数的人流,开始自发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动。
那个方向,是西山。
严府。
严世蕃,是被门外,那如同潮水般的喧哗声,给惊醒的。
他烦躁地,披衣起身,对着门外吼道:“吵什么吵!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见了鬼一般的惊恐。
“阁……阁老……不……不好了!”
他将一份,刚刚从外面抢回来的《京师快报》号外,呈了上来。
“您……您快看看吧!”
严世蕃不耐烦地,接过报纸。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血红色的标题上时。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手中的报纸,飘然落地。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干干净净。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他知道,他父亲那套,在暗中,用舆论和民怨,来毁掉苏明理的计划,已经,彻彻底底地,破产了。
苏明理,根本不屑于,去解释,去辩白。
他直接,掀了桌子。
他用一种,近乎于神迹的方式,将自己,塑造成了一尊,金光闪闪的,无可辩驳的……神!
而他严党,在这尊“神”的光芒之下,就像一群,躲在阴暗角落里,玩弄着卑劣伎俩的……小丑。
“父亲……父亲!”
他连滚带爬地,冲向了严嵩的书房。
然而,当他推开书房门时。
却发现,他的父亲,严嵩,早已,穿戴好了,一身崭新的一品朝服,头戴梁冠,腰束玉带。
他正对着一面铜镜,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父亲,您……”严世蕃彻底懵了。
严嵩,没有回头。
他只是看着镜中,那个苍老,却依旧充满了威严的自己。
缓缓地,说道:
“更衣。”
“今日,为父,要亲自去西山,看一看。”
“看一看,我们大周,这条新生的‘龙’,究竟,是会一飞冲天……”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淬了毒一般的,冰冷寒光。
“还是……会被人,当场,斩于马下。”
卯时,天光大亮。
整个京城,仿佛一座被瞬间唤醒的巨大巢穴,无数条人流,从纵横交错的街巷中涌出,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朝着西山的方向,滚滚而去。
车轮滚滚,马蹄声碎。
寻常百姓,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扶老携幼,脸上带着过节般兴奋的表情。他们或许看不懂那“水泥”和“神尺”背后深远的意义,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去亲眼见证一场,由当今天子亲自出席的,“神迹”的诞生。这是千载难逢的热闹,更是足以让他们吹嘘一辈子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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