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志的摔门而去,并没有影响苏家其他人因这笔“巨款”而带来的喜悦和激动。
昏黄的油灯下,苏大山、张氏、苏明德和王氏围坐在桌旁。
桌面上那堆依旧散发着诱人光芒的铜钱,是他们此刻讨论的唯一焦点。
五百三十六文钱!
这个数字,在他们心中反复盘旋,每一个铜板都承载着沉甸甸的希望。
“当家的,你看……这钱,咱们先拿出一部分,把前些日子为了给明志买药欠下邻村李屠户的三十文钱还了吧?人家也不容易,总拖着不好。”
张氏首先想到的,是家里的债务。
苏大山点点头,抽了口旱烟,缓缓说道:“嗯,该还的要还。人情债,最是难缠。”
他又看了一眼那堆钱,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剩下的……我想着,先拿出一百文,去买些粗粮和杂面回来。”
“这段日子,家里实在是……太苦了大家了,尤其是明德媳妇和孩子们,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
王氏闻言,眼圈一红,连忙摆手道:“爹,不用不用,我们……我们还能撑得住。”
“这些钱,还是留着给明理和……和明志明年赶考用吧,那才是顶顶重要的大事。”
她虽然也渴望能吃顿饱饭,但更明白科举对这个家的意义。
苏明德也瓮声瓮气地说道:“爹,娘,媳妇说得对,咱们大人苦点没什么,两个弟弟读书要紧。”
“这钱,还是先存起来,做他们的盘缠。”
张氏也点头附和:“是啊,当家的,赶考的开销大着呢。”
“笔墨纸砚,衣裳鞋袜,还有去县城的路费和食宿,哪一样都省不得。”
苏明理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中既感动又有些无奈。
家人首先想到的,依然是他们的科举之路,甚至不惜继续忍饥挨饿。
这份沉甸甸的爱,让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开口。
这笔钱恐怕大部分都会被小心翼翼地存起来,用于那渺茫的“双子登科”的梦想。
苏明理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爹,娘,大哥,嫂子,孩儿以为,这笔钱,咱们不能只想着省着用,还得想着如何让它‘生’出更多的钱来。”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苏明理继续说道:“孩儿这次卖那些小玩意儿,虽然侥幸赚了些钱,但也明白,这种生意,做不长久。”
“为何做不长久?”张氏不解地问道,“我看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们,都挺喜欢的嘛。你做得那么精巧,旁人也学不来。”
苏明理摇了摇头,解释道:“娘,孩儿做的那些竹蜻蜓、木陀螺,虽然有些巧思,但说到底,并非什么独门绝技。”
“那些富家少爷之所以愿意花高价买,图的不过是一时的新鲜和稀罕。”
“今日孩儿能卖出去,是因为镇上独此一家,他们没见过,但日子久了,难保不会有旁人看出了门道,也学着去做。”
“到时候,做得人多了,东西也就不稀奇了,价格自然也就卖不上去了。”
他顿了顿,看着家人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说道:“而且,那些‘玲珑解语环’,之所以能卖出八十八文的高价,也是因为孩儿说‘只此三个,卖完便无’。”
“这种奇货可居的法子,用一次可以,用多了,人家也就不信了。”
苏明理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让沉浸在喜悦中的苏大山和张氏都冷静了下来。
他们虽然不懂什么“独门绝技”、“奇货可居”的大道理。
但也明白苏明理话中的意思,这种赚钱的法子,怕是难以长久。
苏明德也皱起了眉头:“小弟说得有道理,镇上那些木匠、篾匠,手艺比咱们巧得多,若是他们也做这些玩意儿,咱们怕是争不过。”
“那……那可如何是好?”张氏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似乎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难道……难道这钱,就只能坐吃山空了吗?”
苏明理微微一笑,安抚道:“娘,您别急,孩儿的意思是,咱们不能只守着这一条路。”
“这卖小玩意儿的法子,既然现在还能赚钱,咱们就趁热打铁,再做一批,争取在旁人模仿出来之前,再赚上一笔。”
“同时呢,”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咱们也要未雨绸缪,想想别的更稳妥、更能长久赚钱的门路。”
“更稳妥长久的门路?”苏大山疑惑地看着小儿子,“明理,你……你可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此刻,他对这个七岁的小儿子,已经不敢再有丝毫的小觑。
苏明理沉吟片刻,说道:“孩儿这几日也在琢磨。咱们村子靠山,山上的东西多,我听周夫子说,有些不起眼的草药,晒干了拿到药铺去,也能换些钱。”
“还有咱们后山那片竹林,竹子除了能编筐编篓,或许还能做出些别的更有价值的东西。”
“只是,”他脸上露出一丝凝重,“这些都需要仔细去了解行情,也需要懂得辨认草药,或者掌握新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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