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风,似乎在这一刻也停住了呼吸。
枪尖上最后一滴血珠,恋恋不舍地从乌黑的枪刃滑落,“啪嗒”一声,滴入脚下的枯叶,洇开一小团深色的印记。这微弱的声响,在死寂的空地上,清晰得如同擂鼓。
罗成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持枪的姿态依旧如苍松般挺拔。他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额角渗出的汗水顺着冷硬的脸部轮廓滑下,在月光里闪着微光。他的目光,从自己那滴血的枪尖,缓缓移到了对面那个捂着肩膀,同样在喘息的男人身上。
输了。
杨辰脸上没有半分战败者的沮丧或怨毒,反而带着一种酣畅淋漓之后的释然。那句“心服口服”,说得坦然而真诚,仿佛这一战的胜负,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与一位真正的高手,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
看着杨辰的眼神,罗成心中那股因胜利而升起的自得,竟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
他赢了,但赢得并不轻松。一百多个回合的鏖战,他几乎用尽了浑身解数,甚至连压箱底的“回马枪”都使了出来,才堪堪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他很清楚,若非自己体力更胜一筹,枪法也更加狠辣决绝,今夜的胜负,犹未可知。
更重要的是,对方从始至终,剑招之中只有守势与巧劲,并无半分杀意。那柄剑,更像是在与他的枪共舞,而不是搏命。
这是一种何等的胆识与气魄?
罗成紧绷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慢慢地,一点点地松弛下来。然后,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在他唇边扬起。
那不是他惯常挂在脸上的,那种带着疏离与傲慢的冷笑。
那是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虽然很浅,却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瞬间融化了他脸上的冰霜。这个笑容,让那张俊美得有些不近人情的脸,第一次显出了几分属于凡人的温度。
他大步上前,在杨辰面前站定。他没有去看杨辰的伤口,而是伸出手,重重地拍在了杨辰另一边完好的肩膀上。
“你,是个汉子。”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直接砸出来的。
这句赞誉,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代表罗成此刻的心情。
杨辰被他拍得一个趔趄,咧了咧嘴,肩头的伤口被牵动,一阵火辣辣的疼。“罗将军谬赞了,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
“少废话。”罗成收回手,眉头一挑,又恢复了几分“冷面寒枪”的本色,“这一枪,是我罗成占了兵器长的便宜。你的剑法,不在我之下。”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不由分说地塞进杨辰手里:“我罗家秘制的金疮药,一日三次,三日便可结痂,不留疤痕。”
杨辰低头看着手中的瓷瓶,入手温润,还带着罗成的体温。他没有推辞,只是笑了笑:“多谢罗将军。我还担心留了疤,以后掌勺颠锅会漏风。”
一句玩笑话,让两人之间那点因比武而生的紧张气氛,彻底烟消云散。
罗成看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竟觉得顺眼了不少。他哼了一声:“你这身手,窝在伙夫营里颠锅,不觉得屈才?”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杨辰将瓷瓶揣进怀里,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肩膀,一脸理所当然,“再说,能给瓦岗的英雄好汉们做饭,也是我的荣幸。尤其是能见识到罗将军这样的枪法,就算再挨几下,也值了。”
这马屁拍得不着痕痕,又带着几分真诚,罗成听着,心里很是受用。他看着杨辰,眼中的探究与好奇愈发浓厚。这个男人,就像一个谜团,武艺高强,却甘为庖厨;谈吐不凡,却又故作粗鄙。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罗成没有再问。
他知道,有些事,问是问不出来的。既然对方不想说,那便不说。对他而言,今夜的收获,已经足够了。他不仅确认了这个“伙夫”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提起全部精神去对待的对手。
这种感觉,很新鲜,也很痛快。
也就在此时,杨辰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期待已久的声音。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罗成’好感度发生质变!】
【罗成好感度 40!当前好感度:55(惺惺相惜)】
【评语:一场酣畅淋漓的月下对决,是你精心设计的剧本。你以微弱的劣势惜败,既保全了对方的颜面,又展现了足以赢得尊重的实力。这头孤傲的北地雄狮,已经将你视作可以平等交流的同类。干得漂亮,情圣!】
成了。
杨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肩头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他知道,从今夜起,罗成这座瓦岗寨里最难攀登的高峰,已经被他撬开了一道结实的裂缝。
“今夜之事,你知我知。”罗成看着杨辰,忽然开口道。
杨辰点头:“自然。我可不想被伙夫营那帮家伙当成怪物,天天缠着我学飞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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