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徐茂公的建议,放弃洛阳
偃师,魏公府大帐。
“噗——”
李密一口气没上来,将刚刚喝进嘴里的水,尽数喷在了面前那名亲卫的脸上。水珠混着他嘴角溢出的白沫,顺着亲卫惊恐的面颊滑落,狼狈不堪。
“你……你说什么?”李密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他一把揪住亲卫的衣领,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杨辰在洛阳城外摆酒席?请李世民喝茶?”
大帐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仅剩的几名心腹将领,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有错愕,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荒诞感。
他们刚刚还在为李唐大军绕城而过,将他们视若无物而感到屈辱和恐慌。可现在,这个消息传来,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打仗呢。
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血流漂杵的攻防战一触即发。
你在这摆酒席?请客喝茶?
这是何等的轻蔑?又是何等的疯狂?
那名独眼的将军,嘴角抽搐了半天,终于没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他娘的,这杨辰……莫不是个唱戏的?”
另一名将领则是一脸的灰败,他颓然地坐倒在地,喃喃道:“完了……全完了……疯子,都是疯子……”
他们忽然觉得,自己这些人,就像是戏台子底下,为了抢几个赏钱而打得头破血流的乞丐。而真正的角儿,已经在台上唱起了他们听都听不懂的调子。
李密松开了亲卫的衣领,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回了帅位上。
他没有再咆哮,也没有再发怒。
一种比愤怒更深沉的情绪,攫住了他。
那是被彻底无视,被彻底排除在游戏之外的,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和冰冷。
他李密,纵横中原,坐拥数十万大军,是天下人眼中最有可能问鼎中原的霸主。
可现在,一个叫杨辰的年轻人,抢了他的瓦岗,睡了他的美人,如今更是直接把他当成空气,在洛阳城下,跟他的另一个死敌李世民,玩起了“煮酒论英雄”的把戏。
他李密,算什么?
一个背景板?一个丑角?
他感觉到,自己身上那件名为“魏公”的华丽袍服,正在一片一片地剥落,露出底下那个狼狈、可笑的真身。
帐外的喧哗声越来越大,那是溃兵们在哄抢物资,在为了活命而自相残杀。他的命令,他的“杀无赦”,早已成了一纸空文。
他的军队,他的霸业,就像一个被人一脚踩爆的沙雕城堡,正在无可挽回地崩塌。
就在这片令人绝望的死寂中,帐帘再次被掀开。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惊慌失措的亲卫,而是一名身形干瘦,面孔陌生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风尘仆仆,但眼神却异常镇定,丝毫没有被帐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所影响。
“你是何人?!”李密身边的亲卫立刻拔刀喝问。
那人没有理会亲卫,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竹简,双手奉上,目光直视着帅位上的李密。
“魏公,故人徐茂公,托小人送来一封书信。”
徐茂公!
这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密的心上。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那卷竹简,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徐茂公……那个曾为他谋划天下,助他登上权力巅峰的军师。那个在他众叛亲离之际,第一个选择离他而去的故人。
他竟然,还给自己写信?
李密的手微微颤抖,他示意亲卫将信拿过来。
展开竹简,一股熟悉的墨香扑面而来。那字迹,清俊飘逸,又带着一丝金石之气,正是徐茂公的手笔。
信上的内容,很短。
没有称谓,没有问候,开篇便是冷冰冰的现实。
“魏公,大势已去,人心已散。洛阳非你所有,偃师亦成孤城。李世民之兵,非为攻城,实为诛心。杨辰之谋,非在守土,意在天下。”
寥寥数语,字字诛心。
李密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仿佛能看到徐茂公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正隔着这张竹简,冷冷地注视着他。
他强撑着,继续往下看。
“今之计,唯有死中求活。弃偃师,舍虚名,率亲信南下,渡汝水,入南阳。彼处山林密布,官府废弛,或可觅得一隅之地,以存残躯,再图后事。”
“此路,乃唯一生路。若固守偃师,不出三日,必为乱军所噬。若北上击唐,无异于以卵击石,顷刻间灰飞烟灭。”
信的最后,是一幅简易的地图,清晰地标注出了一条从偃师南下的,避开李唐大军耳目的隐秘小路。
“砰!”
李密猛地将竹简拍在桌案上,那坚硬的竹片,竟被他生生拍出了一道裂痕。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生路?
徐茂公,你竟然跟我谈生路?
你以为我是谁?是丧家之犬吗?是需要你来指点一条逃命路线的败军之将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辱感,比被李世民无视,比被杨辰戏耍,还要强烈百倍地涌上心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