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众将离心,瓦岗的裂痕扩大
殿门之外,夜风如刀。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一股子干净的寒意,瞬间冲淡了鼻腔里那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徐茂公的身子一软,若不是杨辰及时伸手扶住,他恐怕就要瘫倒在冰冷的石阶上。
他的脸色比杨辰身上的白袍还要苍白,嘴唇不住地哆嗦,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魂魄还遗落在那片血泊之中。
“主……主公……”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他怎么敢……那都是……都是一起从瓦岗山上杀下来的兄弟啊……”
杨辰没有说话,只是扶着他,一步一步,走下那九级台阶。每一步,都像是将他从那场血腥的噩梦中,拉回到现实里来。
台阶下的广场上,火把猎猎作响,将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斜斜,如同鬼魅。那些先一步冲出大殿的将领们,并没有散去,而是像一群被牧人遗弃的羊,茫然地聚集在一起。
他们没有交谈,只是沉默着,那份沉默比任何喧哗都更具分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广场中央。
单雄信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风霜侵蚀的石像。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仰着头,望着天上那轮被云层遮蔽的、黯淡的残月。他身后,站着十几个同样出身瓦岗山草莽的旧将,他们握着刀柄,眼眶通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一股无形的、悲愤的气场,从他们身上弥漫开来,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将他们与周围那些穿着华美朝服、神色惊惧的李密新贵们,彻底隔绝开来。
瓦岗,在这一刻,已经裂成了两半。
杨辰扶着徐茂公,停在了广场的边缘,没有靠近那片风暴的中心。
“脓疮,总是要割掉的。”杨辰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地传进了徐茂公的耳朵里,“只不过,他这把刀太钝,手太抖,把好肉也给剜了下来。”
徐茂公身子一震,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杨辰。他从这平静的话语里,听不出丝毫的同情与惋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评估。
他忽然明白了。
杨辰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他那身与众不同的白袍,他从始至终的沉默,他那杯仿佛永远也喝不完的清茶,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在今天这场血祭中,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不是看客,他是在审判。
一股寒意,从徐茂公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他看着身旁这个俊美温和的年轻人,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
就在这时,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徐世积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像单雄信那样满腔悲愤,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精明与锐气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死灰。他默默地走到单雄信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单雄信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徐世积。两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目光相接,千言万语,都在这一个眼神里了。
瓦岗,回不去了。
兄弟,做不成了。
单雄信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抽干了他胸中所有的力气。他转过身,迈开了脚步。
他没有回自己的营帐,而是径直朝着偃师城的东门走去。
“二哥!”
“单将军!”
几名将领下意识地开口呼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单雄信没有回头。
他身后,那十几个瓦岗旧将,没有丝毫犹豫,默默地跟了上去。他们走得很决绝,像一群去奔丧的孤狼,要去寻找一个新的、可以舔舐伤口的巢穴。
徐世积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很久。他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走到了杨辰的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徐茂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向前站了半步,挡在了杨辰身前。
徐世积的目光,越过徐茂公,落在了杨辰的脸上。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杨辰,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古董,又像是在解剖一只猎物。
“杨参军,”徐世积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好手段。”
这四个字,不带任何感**彩,听不出是褒是贬。
杨辰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表情,他对着徐世积微微拱手:“徐将军谬赞了。今夜风大,血腥气重,杨某不过是寻了个避风的角落罢了。”
“避风的角落?”徐世积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说不尽的复杂意味,“是啊,风最大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杨参军,你这杯茶,喝得可比李密的庆功酒,要有味道多了。”
说完,他不再看杨辰,也不再看任何人,对着杨辰与徐茂公,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他走的方向,是自己的营地。
他没有像单雄信那样,一怒之下,立刻出走。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位瓦岗军中以智计闻名的将领,也走了。他的心,已经不在偃师,不在李密的魏公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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