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长孙无垢的疑惑,瓦岗军的仁义
“我跟你走!”
这四个字,从长孙无垢的唇间吐出,带着一丝决绝的颤音,像是投入死寂深潭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却足以颠覆一个王朝的未来。
杨辰的眼中没有丝毫意外,仿佛这本就是他预料之中的唯一答案。
时间,已不允许任何的犹豫与耽搁。
远处的撤退号角声越来越微弱,秦琼的部队正在脱离战场。一旦那股制造混乱的洪流彻底退去,这座庞大的军营就会变成一个被彻底封锁的铁桶,每一寸土地都会被翻来覆去地清查。
“跟紧我,不要出声。”
杨辰的声音压得极低,不带任何情绪,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他单手抱着昏迷的侍女春燕,另一只手则快速地将那三具尚在流血的尸体拖拽到夹缝最深处的杂物堆后面,用几块破烂的帐篷布草草掩盖。
血腥味依旧浓郁,但至少,乍看之下,这里已经恢复了原样。
长孙无垢的心跳得厉害,她紧紧攥着披在身上的皮甲,亦步亦趋地跟在杨辰身后。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沉稳,每一步都踏在最恰当的位置,巧妙地利用着营帐、木箱、甚至是地上尸体投下的阴影,将三人的身形完美地隐藏在混乱之中。
他就像一只在黑夜中狩猎的孤狼,对这片危机四伏的丛林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
长孙无垢不敢分心,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自己的未来,不去想这一步踏出后将要面对的未知。她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上。跟着他,似乎是此刻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
杨辰没有选择向外突围,那是最愚蠢的做法。他反而领着她们,更加深入了营区。
他绕过一队队举着火把、行色匆匆的巡逻兵,穿过一片因无人看管而惊嘶乱跳的马厩,最终闪身躲进了一座堆放着粮草麻袋的后勤大帐之中。
帐内堆满了草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燥而呛人的味道,但这里光线昏暗,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杀机,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杨辰将怀中的春燕轻轻放在一堆柔软的干草上,然后转身,靠在帐篷的木质支架上,目光再次落在了长孙无垢的身上。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长孙无垢只觉得双腿一软,也靠着身后的麻袋滑坐下去。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感觉到后怕。
沉默在帐篷内蔓延。
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呵斥声和脚步声,提醒着他们依旧身处龙潭虎穴。
“你……究竟为什么要救我?”
终于,长孙无垢抬起头,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她心中许久的问题。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眼神却恢复了几分清明与锐利。
她直视着杨辰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绝不是那句轻飘飘的“路见不平”。
杨辰似乎在等她这个问题。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在你眼中,或者说,在天下人眼中,我们瓦岗军,是什么样的?”
长孙无垢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是什么样的?是烧杀抢掠的匪寇,是祸乱天下的流贼,是与朝廷作对的叛逆。这些词汇,她从小听到大,早已根深蒂固。
杨辰看出了她的沉默,自嘲地笑了笑。
“是匪,是贼,对吗?”他替她说了出来,“是一群只知破坏,不懂建设的乌合之众。”
他向前走了两步,在长孙无垢面前蹲下身子,目光与她平齐。这个动作,消弭了两人之间身高带来的压迫感。
“那我问你,刚才那几个,是匪,还是兵?”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长孙无垢的心上。
她无法回答。
是啊,那些人,穿着李唐的军服,是她丈夫麾下的兵。可他们的行径,比她听过的任何关于“匪寇”的描述,都要肮脏,都要丑恶。
“这个天下,病了。”杨辰的声音变得低沉,仿佛在诉说一个与自己无关,却又感同身受的故事,“从杨广修运河、征高句丽开始,就病入膏肓了。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百姓活不下去,才有了我们这些‘匪’,这些‘贼’。”
“我们拿起刀,不是为了烧杀抢掠,只是为了从那些脑满肠肥的官老爷嘴里,抢一口能活命的粮食。我们攻占城池,不是为了称王称霸,只是为了给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
他的话,不激昂,不慷慨,只是平铺直叙,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辩驳的力量。
长孙无垢的心,被触动了。她出身高贵,从未真正体会过底层百姓的疾苦。但她冰雪聪明,从史书上,从别人口中,她知道这个乱世的残酷。
“可……可李家也是顺应天意,起兵伐隋,为的是解救万民……”她下意识地辩解道,只是这辩解,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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