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死寂,被血腥与焦糊的气息浸透。金甲道兵的残骸在远处树林里发出金属冷却的呻吟,烈焰道兵湮灭的冰火粉尘还在空中飘散,带着硫磺与死亡的余味。影杀道兵早已遁入密林深处,不见踪影。风卷过潭边焦黑的坑洞和碎裂的冰晶,呜咽着,如同亡魂的低泣。
方腊站在狼藉的中心,逆魔刃斜指地面,延伸出的寒焰双刃已收敛了刺目的光芒,只余剑脊两侧残留的幽蓝与暗红在微微吞吐,如同凶兽蛰伏的呼吸。魔化的左爪紧握剑柄,覆盖着暗紫鳞片的皮肤下,那些扭曲的黑色诅咒符文如同活物般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冰冷灼痛,也带来令人心悸的力量感。半边脸上的魔纹在阴影中蠕动,左眼燃烧的暗紫魔焰平静却危险地跳动着,右眼深处残存的人性被疲惫、茫然和一丝因力量失控而滋生的冰冷漠然占据。
“方…方腊兄弟…”铁臂猿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从石壁下传来。他挣扎着站起,断裂的手臂无力地垂着,另一只手捂着肋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断从指缝渗出。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铜铃般的巨眼死死盯着方腊,劫后余生的庆幸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陌生的恐惧覆盖。他亲眼目睹了方腊如何以非人的姿态和力量,瞬间撕裂了三个强大的天师道兵——那冰火交织的毁灭,那魔焰升腾的左眼,那覆盖半身的狰狞魔纹…这已不是他熟悉的、在窖村并肩作战的方腊兄弟。这是…魔神。
方腊缓缓转过头。右眼的目光落在铁臂猿身上,扫过他断裂的手臂和汩汩流血的伤口。一丝微弱的、属于“方腊”的波动在右眼深处挣扎了一下——那是愧疚,是担忧。但左眼的魔焰却毫无波澜,甚至在那刺目的血腥味刺激下,一丝纯粹的、源自魔性本能的吞噬**悄然掠过,冰冷而贪婪。
“走。”方腊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不再看铁臂猿,魔爪紧握的逆魔刃微微抬起,指向东北方——那片被浓郁不祥黑雾笼罩的山谷方向。体内,那沉寂片刻的天师操控咒烙印,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再次开始灼烧、跳动!暗金色的符文光芒在皮肤下若隐若现,鞭笞般的剧痛和不容置疑的强制指令,如同无形的锁链,死死拖拽着他的灵魂!
**目标:封印台核心!**
**时限:迫近!**
**阻碍:清除!**
指令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急迫!仿佛玄冥虚影在混沌裂隙之后的冰冷注视,透过这烙印直接施加压力!
铁臂猿看着方腊指向封印台方向,看着他那被魔纹和烙印双重扭曲、只剩下冰冷指令驱动的侧脸,巨大的拳头捏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跟着这个半人半魔、随时可能被操控着向自己挥刀的“兄弟”去闯鬼帝盘踞的死地?他毫不怀疑,一旦自己成为指令中的“阻碍”,方腊的魔爪和那恐怖的冰火双刃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撕碎!如同撕碎那些道兵!
绝望和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潭水,淹没了铁臂猿。窖村已毁,鲁大师活死人,灵鹫长老燃尽自身,联盟分崩离析…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牺牲,最终换来的,只是将方腊推向了更深的魔渊,推向了玄冥既定的棋局!
“兄弟…保重…”铁臂猿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哽咽。他最后深深地、复杂地看了方腊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痛苦、恐惧、以及一丝诀别。随即,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残破的身躯,踉跄着、头也不回地冲向与封印台相反方向的密林深处。魁梧的身影很快被幽暗的林木吞噬,只留下几滴砸落在枯叶上的殷红血点。
方腊没有回头。他听着铁臂猿沉重的脚步声远去,直至消失。右眼中那丝微弱的波动彻底沉寂下去,只剩下被操控烙印灼烧的冰冷和左眼魔焰的纯粹毁灭欲。寒潭边,彻底只剩下他一人。风卷起地上的冰晶粉尘和灰烬,打着旋儿,如同送葬的纸钱。
他不再停留。魔爪紧握逆魔刃,一步踏出。
步伐不再踉跄,反而带着一种被无形力量驱动、精准而冷酷的坚定。每一步落下,体表的天师操控咒烙印就灼亮一分,左臂魔纹的搏动就剧烈一分,与东北方封印台核心传来的那沉闷邪异的脉动共鸣也强烈一分!净魂珠的温凉早已被魔性与操控的狂潮彻底淹没,如同沉入深渊的微光。
通往封印台的路,已非来时被黑雾笼罩的腐地。天师(玄冥)似乎撤去了所有阻碍,或者说,为他这颗重要的棋子扫清了最后的障碍。沿途所见,触目惊心!
曾经盘踞在路径上的妖魔巢穴,尽数化为冒着黑烟的废墟!残肢断臂混合着破碎的妖魔甲壳和凝固的暗紫色血液,铺满了焦黑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血腥和一种特殊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恶臭——那是天师道兵特有的“血液”味道。
废墟之间,散落着大量天师道兵的残骸!它们并非被妖魔摧毁,更像是被某种强大到超越理解的力量瞬间湮灭!有金甲道兵被无形的巨力拍扁,厚重的甲胄如同废铁般扭曲嵌入地面;有烈焰道兵被极致的寒气冻结成冰雕,又在瞬间崩解成齑粉;有影杀道兵的碎片如同被空间利刃切割,散落一地,切口平滑如镜…更远处,一些体型庞大、散发着地煞甚至接近天罡气息的强大妖魔尸骸,同样以各种凄惨的姿态倒毙,伤口处残留着精纯的道法能量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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