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捉妖录 第108章 江山印碎，魔躯封印

玄冥燃烧意志与权杖本源引发的混沌狂潮，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足以吞噬星域的毁灭奇点。粘稠的混沌气流不再是缓慢侵蚀，而是化作了狂暴的巨浪，疯狂冲击着这片领域的一切。空间成片成片地崩塌，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流，又被更深的混沌吞噬。那刺耳的、混合了万灵悲鸣与法则哀嚎的噪音，此刻已化为实质的音波风暴，足以震碎真仙的魂魄。

方腊单膝跪地，逆魔终焉刃深深插入脚下不断瓦解的混沌“地面”，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斩出那“斩因断果”的一刀，几乎抽干了他所有力量，无念天师残魂的消散更让他灵魂深处传来阵阵空虚的剧痛。此刻的他，已是强弩之末，面对这即将彻底爆发的混沌湮灭，似乎只剩下被一同吞噬，归于虚无这唯一结局。

同归于尽？不！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五块崩飞出去、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混沌乱流中浮沉的江山印碎片。它们因与混沌权杖的联系被斩断而光芒黯淡，但其本身材质特殊，乃是混沌玄冥本源所化，即便在如此狂暴的环境下，也未曾损毁，只是如同沉睡了一般，散发着内敛的幽光。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清晰无比。

玄冥的目的是借助江山印碎片汇聚力量，重塑混沌之躯，重临世间。而江山印本身，既是重生容器，也曾是……封印其本体的关键！无念天师曾言，上古逆捉师便是以巨大代价将其封印。

既然江山印碎片无法被摧毁，玄冥的这部分意志与权杖力量即将引爆，那么……能否反其道而行之？

不是摧毁，而是……再次封印！

以何物为基？以何为引？

这魔渊核心是封印之地，五块碎片是封印核心，混沌权杖是力量源泉……而他自己，这具承载了108天罡地煞魂力、历经轮回、半魔之躯，并且手持蕴含一丝永恒虚无气息的逆魔终焉刃的独特存在……或许，就是那最后一块拼图！那“活”的封印之基！

以身为牢，以魂为锁，将这失控的混沌之源，连同江山印碎片，重新封禁于己身！或者……至少封禁绝大部分！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甚至超越了死亡。这意味着他将永远与这毁灭性的混沌本源共生，时刻承受其侵蚀与反噬，意识可能被磨灭，化为只知毁灭的怪物，永世不得超生……这比形神俱灭更加残酷。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权衡中，鲁智深慨然赴死的背影、夜枭幻杀刃破碎的闪光、无念天师最后那声带着解脱与期待的叹息……无数画面在他眼前闪过。自救联盟的挣扎，幽冥联盟的牺牲，这纷乱世间无数在妖魔铁蹄下哀嚎的生灵……

“总要有人……来结束这一切。”他低声自语，沙哑的声音在混沌风暴中微不可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没有时间犹豫了！

“玄冥！”方腊猛地抬起头，幽冥双瞳中燃烧起决绝的火焰，他强提最后一口魔元，声音穿透狂暴的混沌噪音，“你不是想要重生吗？不是想要容器吗？我这具融了108魔魂，历经轮回，半魔之躯……够不够资格？！”

正准备彻底引爆混沌的玄冥虚影猛地一滞，那扭曲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错愕与极度的贪婪：“你……自愿献祭己身，成为本祖重生之躯？！”这简直是峰回路转！若能夺得这具潜力无穷的宿体，远比引爆这部分力量同归于尽要划算得多！虽然此子狡猾，但在此绝境下，或许是绝望中的妥协？

“不错！”方腊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虚弱与疯狂，“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放弃引爆，收敛所有混沌之力，主动与江山印碎片剥离，由我之躯为主导，进行融合！否则，我宁可自爆魂链与魔躯，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他这是在赌，赌玄冥对重生容器的渴望，赌其认为自己已山穷水尽，赌其自信能在他“融合”的过程中反客为主！

玄冥虚影剧烈波动，显然在急速权衡。方腊的状态确实差到极点，那斩断联系的一刀也证明了他拥有成为完美容器的潜力。若能兵不血刃地获得这具躯体……风险虽存，但利益更大！

“蝼蚁，你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玄冥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一丝轻蔑，“敞开你的神魂与肉身，接纳本祖的混沌本源吧！这将是你无上的荣耀！”

混沌权杖的光芒不再趋向爆裂，而是开始向内收缩，那狂暴的混沌漩涡也稍稍平复，但更加凝练、深邃的力量正在向权杖汇聚，准备涌入方腊体内。五块江山印碎片似乎也受到了牵引，微微震颤着，朝方腊的方向飘来。

机会！

就在玄冥收敛力量，准备进行“夺舍”式融合的刹那，也是其警惕心稍稍降低的瞬间——

方腊动了！

他并非敞开身心迎接，而是猛地将插入地面的逆魔终焉刃拔起！这一次，他没有攻击玄冥虚影，也没有攻击混沌权杖，而是将终焉之刃的所有力量，包括那丝微弱的永恒虚无气息，全部催发到了极致，目标——那五块漂浮而来的江山印碎片！

“不是融合……是封印！以我魔躯为牢笼！以尔等混沌为囚徒！！逆魔终焉——封禁之契！！！”

怒吼声中，逆魔终焉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混沌色的刀身仿佛化为了一个微型的宇宙终结点！一道比之前“斩因断果”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无形符文，自刃尖流淌而出，并非攻向敌人，而是如同一张弥天大网，瞬间笼罩了五块江山印碎片、那凝练的混沌权杖之力、以及玄冥那部分核心意志！

“你竟敢骗我？！！”玄冥发出了惊怒到极点的咆哮，他瞬间明白了方腊的真正意图！这不是献祭，这是要以自身为祭品，施展一种极其古老恶毒的封印术，将他们强行封入己身！

他想反抗，想再次引爆，但已经晚了！方腊选择的时机太刁钻，正是他力量收敛、意图夺舍的关口！而且，那逆魔终焉刃中蕴含的“终焉”特质与永恒虚无气息，结合方腊以自身全部魂力、魔元、乃至生命本源勾勒出的“封禁之契”，形成了一种极其特殊的束缚力，专门针对混沌本源！

“不——！！本祖乃混沌之源，万劫不磨……岂是你这蝼蚁所能封印！！！”玄冥虚影疯狂挣扎，混沌权杖剧烈震颤，试图冲破符文大网。

但方腊付出了所有！他七窍之中流出黑色的血液，周身魔纹寸寸碎裂，又在那庞大的压力下强行重组，108魂链星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魂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甚至有几条较弱的魂链开始崩断！他的生命气息在飞速流逝，意识开始模糊，唯有那封印的意志，如同不灭的磐石，死死坚守！

“封印……岂是易事……”方腊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丝嘲弄，“无念天师……前辈们能做到……我方腊……亦能！”

封禁符文大网猛地收缩，强行拉扯着五块江山印碎片、混沌权杖的精华以及玄冥的意志，朝着方腊的魔躯灌注而去！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玄冥虚影口中发出，那虚影被强行撕扯、压缩，化作一道扭曲的混沌流光。混沌权杖的光芒也彻底黯淡，杖身浮现无数裂痕，其核心本源被强行抽取而出。五块江山印碎片更是首当其冲，如同受到召唤，化作五道幽暗流光，率先没入了方腊的胸膛！

轰！！！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淹没了方腊的每一寸感知！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战场，五块江山印碎片如同定海神针，镇压四方，却带着磅礴的混沌之力疯狂冲击着他的经脉、脏腑！玄冥的意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的识海中咆哮、冲撞，试图占据主导！混沌权杖的本源之力则如同狂暴的洪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撕裂着一切！

他的魔躯在崩溃与重组之间循环，皮肤不断裂开，露出下面涌动着的混沌气流与魂光，又在那奇异封印之力的作用下强行愈合。左手的魔爪不受控制地膨胀、收缩，逆魔终焉刃哀鸣着，主动融入他的右臂，以其终焉之力帮助镇压体内的暴动。

他的意识在无尽痛楚的海洋中沉浮，时而看到前世梁山聚义的灯火，时而看到西湖沉魂的血月，时而看到鲁智深豪迈的笑容，时而看到玄冥那怨毒冰冷的注视……人性、魔性、混沌的混乱意志，交织成一幅光怪陆离、令人疯狂的图景。

“镇压……我必须……镇压……”

依靠着那“我即是我”的不灭道心，依靠着108魂链中残存的秩序烙印，依靠着逆魔终焉刃的终焉特性，更依靠着那与无念天师一脉相承的、守护与封印的决绝意志，方腊如同暴风雨中颠簸的小舟，死死守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强行引导、压缩着体内那足以毁灭世界的恐怖力量。

过程漫长而残酷，仿佛经历了千百世的轮回折磨。

外界，那原本即将爆发的混沌漩涡，失去了核心力量的支持，开始缓缓平息、消散。魔渊深处的恐怖威压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些逸散的混沌气流，证明着这里曾发生过何等惊心动魄的对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方腊体内那毁天灭地的冲击力，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他依旧站立着，但形象已彻底改变。

原本半魔化的特征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深邃。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承载了岁月与混沌的古铜色泽，隐约可见皮下有极其复杂、蕴含着道韵的暗金色纹路在缓缓流动，那是封印符文与魔躯融合的体现。左手的魔爪恢复了正常大小，但指甲漆黑如墨，指尖萦绕着细微的混沌气流。右臂之上，逆魔终焉刃的纹身清晰可见，只是光泽内敛。

他的胸膛正中，五块江山印碎片的虚影若隐若现，构成了一个玄奥的封印核心，缓缓旋转，不断吞吐着微量的混沌气息，却又被牢牢锁死在方腊体内。玄冥那怨毒的意志咆哮已经听不见，似乎被彻底镇压在了灵魂最深处，与那混沌权杖的本源一同，化为了这封印力量的一部分。

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晦涩难明。不再是单纯的魔气，也不是正气，而是一种包容了混沌、秩序、终焉、以及一丝永恒虚无的复杂存在。强大，却内敛；危险，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缓缓睁开双眼。

幽冥双瞳依旧，但其中的冰焰已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映照着宇宙生灭的沧桑与淡漠。他抬起手，看着自己这具已然成为“活封印”的躯体，感受着体内那被强行束缚、依旧在缓慢侵蚀他意志的混沌本源，嘴角勾起一丝复杂难明的弧度。

乱世，终结了吗？

魔渊核心的威胁消失了，玄冥的重生计划被他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打断并封印。外界那些失去源头支持的妖魔势力，想必会陷入混乱，人间或许能迎来一段喘息之机。

但代价呢？

他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同伴，失去了无念天师最后的指引，失去了作为“人”的绝大部分情感与未来。他成为了一个行走的封印，一个随时可能被体内混沌反噬、引爆的灾难之源。他不能再回归人间，甚至不能轻易动用力量，以免加速封印的松动。

而且……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被封印的玄冥意志并未彻底消亡，只是陷入了沉寂。江山印碎片也并未真正“认主”，它们只是被强行束缚在此，依旧散发着诱惑与危险。这封印，能维持多久？一年？十年？还是百年？

更重要的是，虚空裂隙之后，那永恒妖魔“虚无巨眼”的威胁，依旧高悬于头顶。玄冥，或许只是这场永恒劫难的一个序幕。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逐渐平息的魔渊，望向了那未知的、深邃的虚空。

乱世，或许因他此刻的牺牲而暂告一段落。

但属于他方腊的劫难，属于这个世界的永劫……似乎，才刚刚开始。

他迈开脚步，身影融入尚未完全散去的混沌余烬之中，向着魔渊之外走去。

背影孤独，却承载着一个时代的重量，与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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