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捉妖录 第104章 玄冥本体，妖魔之祖

往生回廊深处，死寂是唯一的基调。方腊踏过由无数魂晶碎片铺就的路径，脚下发出细微的、如同踩碎枯骨般的声响。幽冥双瞳锁定了前方——那里，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中心，并非预想中的龙骨遗骸，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散发着柔和却坚韧的乳白色光晕的能量聚合体。光晕之中，隐约可见一道极其淡薄、却仍保持着威严龙形的魂影在缓缓盘旋，散发出古老而纯净的灵魂威压，正是净魂古龙的残粹本源。

这缕残魂似乎感应到了方腊的靠近，尤其是他怀中那两块江山印碎片散发出的、与这片回廊沉淀的死寂魂力格格不入的混沌气息。乳白色的光晕微微波动，那龙形魂影昂起头颅，空洞的眼窝“望”向方腊，没有敌意，只有一种万古沉淀的漠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方腊在距离光晕尚有一段距离处停下。他能感觉到，这古龙残魂蕴含的力量层次极高，其“净化”特性对他体内的魔刃诅咒与共生心魔或许真有奇效。但如何获取？强行吞噬？恐怕会引发这古老存在的激烈反抗，甚至可能导致其本源自毁。沟通？一道残存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龙魂，又能交流什么？

他尝试释放出一丝平和的心念，夹杂着对“净化”的渴望，缓缓探向那团光晕。

然而，就在他的心念即将触及古龙残魂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他怀中那两块一直相对安静的江山印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骤然变得滚烫！暗金色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出来，不再是碎片的微光，而是如同两轮缩小的黑色太阳，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混沌意蕴！

不仅仅是方腊手中的碎片！他清晰地感觉到，在魔渊的更深处，在那诅咒泉眼的方向，另外三块碎片也同时产生了剧烈的共鸣！五块碎片（方腊手持两块，泉眼三块）的力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攫取、糅合，跨越空间的阻隔，在这往生回廊的上空，凝聚成一道模糊却无比真实的——江山印虚影！

这虚影不再是之前见过的任何形态，它更加完整，更加古老，其上的符文如同活过来的混沌蝌蚪般游动，散发出令万物归墟、让法则崩坏的恐怖气息！

而与此同时，方腊周身覆盖的三重魔化符文，如同受到了君王的召唤，不受控制地亮起，疯狂抽取着他体内的魔元、地煞魂力、乃至那共生心魔的力量，化作一道道黑色的光柱，汇入上空那江山印虚影之中！

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被强行打开闸门的水库，力量正在飞速流逝！魔刃在手中哀鸣，心魔在识海中尖啸，就连幽冥双瞳的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呃……啊！”方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单膝跪地，魔爪死死抠入地面，试图抵抗那恐怖的抽取之力，却如同螳臂当车！

这绝非宋江或任何投影所能做到的！这是……源自本体的召唤！

“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

一个无法用任何世间语言形容的、仿佛由无数世界破灭之音、万物临终哀嚎、以及最原始混沌的低语混合而成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海啸，席卷了整个往生回廊，也狠狠撞入了方腊几乎毫无防备的识海！

这意念，冰冷、浩瀚、漠然，带着一种凌驾于众生、凌驾于法则、甚至凌驾于“存在”与“虚无”之上的绝对威严！

方腊猛地抬头，只见那江山印虚影的下方，混沌的气流疯狂汇聚，一个难以名状的“存在”正在由虚化实。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笼罩天地的玄色道袍，时而如蠕动吞噬一切的黑暗星云，时而又化作无数扭曲哀嚎的怨魂聚合体……但其核心，是一双仿佛由整个宇宙的阴影凝聚而成的“眼睛”，或者说，是两个不断生灭的混沌漩涡！那“目光”落在方腊身上，带着一种打量自身所有物的、纯粹的“审视”。

混沌玄冥！妖魔之祖！其本体意志，于此显现！

并非完整的降临，但即便是这一缕借助江山印共鸣而显化的意志，其带来的压迫感，也远超之前任何敌人，甚至让那净魂古龙的残魂光晕都剧烈摇曳起来，如同风中残烛！

“容器……第九代……汝，未令吾失望。”玄冥的意念直接响起，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冰冷节奏，“魔化已深，印玺融合……时机，将至。”

方腊强忍着灵魂与肉身被双重抽取、碾压的痛苦，幽冥双瞳死死盯住那混沌的源头，从牙缝里挤出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重生。”玄冥的回应简单而直接，仿佛在陈述一个如同日出日落般的自然规律，“天地有序，污吾之本。混沌方为……永恒。然封印顽固，需以……特定容器……承载吾意志，方能……彻底归来。”

随着它的意念，方腊“看”到了一幅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绝望的画面：

那悬浮的江山印虚影，其内部结构在玄冥意志的显化下变得透明——那根本不是什么镇压气运的宝印，而是一个精密、残酷到极点的灵魂熔炉与意志容器！印玺内部，无数细密的、由混沌法则构成的管道与囚笼交织，其核心处，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空置的“王座”！

而方腊此刻感受到的力量抽取，正是这“容器”在检测、在适应、在……预热！他这具经过九世轮回筛选、深度魔化、与印玺碎片高度融合的躯壳与魂魄，正在被强行“对接”入这个容器系统，为最终那“王座”的占据，做着最后的准备！

“汝之挣扎，汝之恨意，汝之吞噬……皆为此容器，注入……最佳燃料。”玄冥的意念如同冰冷的解剖刀，“无念之阻，宋江之谋，乃至……永恒之诱惑……不过皆为……锤炼之火。”

真相，**而残酷地呈现在方腊面前。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将这江山印，这尊被伪装成封印实为重生容器的魔器，与他这第九代宿体完美融合，最终成为玄冥意志降临世间、重归混沌的完美躯壳！

他所经历的所有痛苦、所有抗争、所有牺牲，甚至包括无念天师等人的努力，都成了这尊熔炉的助燃剂！

一股比死亡更加冰冷的绝望，混合着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滔天愤怒，几乎要将方腊的理智吞噬！

“我……不是……你的容器！”他发出嘶哑的咆哮，试图挣扎，试图切断那力量的连接，但境界的差距如同天渊，他的反抗在那浩瀚的混沌意志面前，微弱得可怜。

“抗拒……徒劳。”玄冥的意念毫无波澜，“容器已成，归位……乃必然。汝之意识，将于吾之意志中……获得永恒。”

那力量的抽取更加狂暴，方腊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魂魄仿佛要被从那魔化躯壳中硬生生抽离出来，投入那江山印虚影中的“王座”！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意志，正在那虚影之后缓缓苏醒，即将沿着这打开的通道，降临于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意识即将被彻底剥离的瞬间——

那一直被忽略的、乳白色的净魂古龙残魂光晕，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蕴含着极致“净化”与“守护”意志的乳白色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并非冲向玄冥的意志，而是……狠狠地撞入了方腊那即将溃散的识海，并与其中那一点属于林冲的冰星寒芒，以及他刚刚在魔心炼狱中凝聚的“我即是我”的意志烙印，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嗡！

一股清凉却坚韧的力量，如同最坚固的堤坝，瞬间护住了方腊意识的核心，暂时抵挡住了那恐怖的剥离之力！同时，这股纯净的净化之力，与他体内沸腾的魔元、诅咒、心魔形成了剧烈的冲突，带来了撕裂般的痛苦，却也像一盆冰水，让他那即将沉沦的意识，获得了片刻的清明！

“龙魂……阻道……”玄冥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意外”的波动。显然，这净魂古龙残魂的突然介入，超出了它此刻这缕意志的预料。

而这片刻的清明与阻隔，对于方腊而言，便是生死之差！

他抓住了这唯一的机会！

不再去对抗那无法抗衡的抽取之力，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意志，连同净魂古龙注入的那道净化之力，以及自身所有的不甘、愤怒、逆命执念，化作一柄无形的心剑，狠狠地……斩向了自身与那江山印虚影之间，那由玄冥意志强行构建的“连接通道”！

这不是力量层面的对抗，而是意志与存在权的终极争夺！

“我的魂……我的躯……归我！！”

咔嚓——！

一声仿佛源自灵魂本源的碎裂巨响！

那无形的连接通道，在方腊这凝聚了所有一切的逆命一击下，猛地一颤，竟真的被斩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虽然未能彻底斩断，但这裂痕的出现，瞬间导致了力量传输的紊乱与中断！

上空那江山印虚影猛地黯淡、扭曲起来！玄冥那混沌的意志显化也出现了刹那的不稳定！

“吼——！”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蕴含着无尽愤怒与一丝惊异的低沉咆哮，在方腊识海中炸响！那混沌的“目光”深深地看了方腊一眼，仿佛要将他这“变数”彻底烙印。

但通道已损，容器对接失败，此地的条件已不足以支撑其意志继续显化。

混沌的气流开始溃散，江山印虚影迅速崩解，还原为五块碎片的本源联系，各自蛰伏。

那恐怖的抽取之力与剥离感，如潮水般退去。

方腊瘫倒在地，浑身如同被拆散，意识如同在油锅中煎熬过一遍，虚弱到了极点。但他还活着，意识依旧属于自己。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团乳白色的光晕。净魂古龙的残魂似乎因刚才那倾力一击而变得更加淡薄，几乎要消散，但它依旧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玄冥的本体，妖魔之祖，其真正的目的与恐怖，他已亲身体验。

江山印的秘密，也彻底揭开。

前路，似乎更加绝望。

但至少，这一次，他守住了“自我”。

方腊看着那即将消散的龙魂，又感受着体内那因对抗而变得更加混乱、却也因为净魂之力介入而似乎产生了一丝微妙变化的力量，眼中燃起一丝更加深沉、更加执拗的火焰。

容器？重生？

他偏要在这绝境中，撕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