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捉妖录 第73章 虚空裂隙，永恒妖魔

方腊率领着他那支由幽冥鬼将和低级妖魔组成的诡异军团，在遗忘废墟中缓慢而坚定地推进。所过之处，死寂被打破，那些盘踞在阴影角落、凭借本能活动的零星幽冥生物，要么在“幽冥统御”的威压下匍匐臣服，扩充着军团的外围规模，要么便被赤鳞盗等鬼将毫不留情地撕碎、吞噬，用以补充它们自身消耗的魂力。

方腊坐镇中央，一边前行，一边持续汲取着废墟中浓郁的幽冥死气疗伤恢复。魔元逐渐充盈，伤势好转了大半，只是精神上的疲惫和右眼冰星的黯淡，并非短时间内可以弥补。他左手紧握着江山印碎片，分出一部分心神警惕地压制着其中蠢蠢欲动的诅咒，那碎片不时传来轻微的震动，仿佛与废墟深处某种东西隐隐呼应。

冥蝶飘忽在前方探路，她的魂体在吸收了部分精纯死气后，也凝实了不少。十二幽冥鬼将如同最忠诚的恶犬，拱卫在方腊四周，它们空洞的眼眸中燃烧着被赋予的服从之焰，生前暴戾的性格被彻底压制，只剩下高效的杀戮与守护本能。

这支沉默的亡灵军队，正朝着废墟的核心区域，也是冥蝶感应中死气与空间波动最为异常的方向行进。方腊有一种直觉，那里或许有离开这片遗忘之地的线索，甚至可能藏着与江山印碎片相关的秘密。

越往深处，废墟的景象越发诡异。建筑的残骸不再是简单的倒塌，而是呈现出一种被巨力扭曲、撕裂后又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怪异姿态，仿佛经历过某种无法言说的灾难。空气中弥漫的死气也变得更加浓稠、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丝极其细微的、令人极度不适的…“虚无”感。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并非单纯的死亡或黑暗，而是一种更接近“不存在”、“被抹除”的意味。连那些没有智慧的低级妖魔都变得有些焦躁不安，发出压抑的低吼。

“主人，”冥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传回心神链接，“前面的死气…很混乱，空间…好像很不稳定。”

方腊眼神一凝，命令队伍提高警惕，加快速度。

穿过一片如同巨型兽类肋骨般耸立的扭曲石林，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也让所有“人”瞬间屏息——

前方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陨星撞击过的环形洼地。洼地的中心，并非实地，而是一片缓缓旋转、深不见底的漆黑泥潭！泥潭并非由水土构成，而是由极度浓缩的幽冥死气、怨念以及各种负面能量实质化形成的可怕沼泽，散发着足以冻结魂灵的极寒和腐蚀一切的恶毒气息。这便是这片废墟死气的源头之一——腐魂泥沼。

然而，真正让方腊感到头皮发麻的，并非这可怕的泥沼。

而是在泥沼正上方，约百丈高的虚无空气中，一道巨大的、狰狞的伤口！

那是一道空间裂隙！

长度超过十丈，边缘极不规则，如同被蛮力撕开的破布，又像是琉璃上炸开的裂痕。裂隙内部并非单纯的黑暗，而是一种不断变幻、流淌着的、令人眩晕的混沌色彩，仿佛通往无法理解的未知深处。最可怕的是，从这道裂隙之中，正持续不断地渗出一种与幽冥死气截然不同的气息！

冰冷、死寂、空无…却又带着一种仿佛能湮灭万物的、至高无上的古老威严！

正是方腊之前感受到的那丝“虚无”感的源头！

“虚…空…裂隙…”方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在吞噬虫后本源时，曾零碎地获取过一些关于虚空的知识碎片，此刻与眼前的景象瞬间对应起来！

这绝非天然形成，也非寻常力量所能造就！这是世界壁垒被强行撕裂的伤痕！

而就在那道裂隙之下，腐魂泥沼的边缘，异变正在发生。

泥沼中浓郁的死气和怨念，似乎被裂隙中渗出的那种“虚无”气息所吸引、所催化，正疯狂地沸腾、汇聚！一具具沉沦在泥沼中不知多少岁月的强大尸骸、怨魂，被强行糅合在一起，伴随着那种虚无气息的注入，开始发生恐怖的畸变！

骨骼疯狂增生、扭曲，血肉（如果还有的话）腐烂膨胀又异化出诡异的角质和触须，怨魂的尖啸被拉长、扭曲成非人的噪音…它们正在变成一种从未见过的、融合了幽冥死气与虚空特性的、无比丑陋而邪恶的全新妖魔！

这些新生的怪物，有的如同多节骨骼拼凑成的蜈蚣，每一节上都镶嵌着痛苦的魂脸；有的则是一团不断蠕动、滴落腐液的肉瘤，表面睁开数十只毫无生气的灰白色眼睛；还有的则化作飘忽不定的阴影，所过之处，连光线和声音都被其吞噬！

它们的气息混乱而强大，远超普通的幽冥生物，更带着一种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厌恶和恐惧的“异物”感。

“永恒…妖魔…”方腊脑海中再次蹦出一个从虫后记忆碎片中得来的词。这些被虚空能量污染异化而成的怪物，似乎指向某个更古老、更可怕的传说！

就在这时，那道虚空裂隙猛地波动了一下！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而冰冷的意志，如同扫过蝼蚁巢穴的巨人目光，极其短暂地从裂隙后方“扫”了过来！

虽然只是一瞬，但方腊、冥蝶、乃至所有幽冥鬼将和低级妖魔，都如同被冰水浇头，魂体核心都为之冻结！

那并非针对他们的恶意，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俯瞰众生的漠然！一种超越了他们理解范围的、属于“永恒”层次的微弱气息！

咔…咔嚓…

裂隙边缘，一丝细微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声响传出。那道可怕的伤口，似乎…扩大了一丝丝！虽然微不足道，却意味着世界的伤口正在缓慢恶化！某种上古时代布下的、封锁虚空入侵的封印，正在持续松动！

“吼！”“嘶嘎——！”

裂隙下的畸变怪物们，似乎受到了那丝永恒气息的刺激，变得更加狂暴和饥饿。它们发现了洼地边缘的方腊和他的亡灵军团，立刻发出贪婪而疯狂的嘶鸣，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它们本能地渴望吞噬一切生灵和魂体，用以壮大自身那混乱畸形的存在！

“结阵！御敌！”

方腊从瞬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厉声喝道。漆黑的左眼中，冰冷的杀意与凝重交织。

根本无需他详细指挥，幽冥统御的链接瞬间将他的意志下达。

赤鳞盗咆哮一声（尽管是魂音），周身浮现虚幻赤鳞，一马当先，带着几名近战强悍的鬼将迎了上去。狂风鬼卷起灰色的幽冥旋风，试图阻碍怪物们的冲击。穿山煞则潜入地下，伺机而动。百毒娘挥手间洒出大片由死气凝聚的毒雾…

后方的低级妖魔军团也在权能力量驱动下，如同潮水般涌上，与那些畸变的怪物狠狠撞在一起！

刹那间，死寂的洼地边缘变成了混乱的战场！

幽冥的死气与虚空的湮灭之力相互碰撞、侵蚀！骸骨被扭曲撕裂，魂体被扯碎吞噬，畸变的肉瘤被鬼将的利爪撕开，流出腥臭的脓液…

方腊屹立在战场后方，霜血刃已然握在手中，幽蓝与暗红的光芒交替闪烁。他没有立刻加入战团，而是全力运转幽冥统御权能，宏观调度着整个战场的节奏。哪一处防线压力过大，便立刻调集兵力增援；哪一头畸变怪物表现出特殊能力，便命令拥有克制手段的鬼将前去针对。

同时，他绝大部分的心神，都死死地锁定着那道高悬于头顶的、缓缓渗着“虚无”的虚空裂隙！

他能感觉到，裂隙之后，那浩瀚冰冷的意志虽然已经退去，但却留下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坐标”或者说“印记”。而那些畸变怪物们，其核心动力源，正是那一丝丝从裂隙中渗出的、微乎其微却本质极高的“永恒妖魔”气息！

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渗透，一次封印松动下的自然泄漏。

但方腊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恐怖景象——如果这道裂隙持续扩大，如果那背后的意志真正将目光投注过来，甚至…如果这样的裂隙不止一处…

那将是比玄冥阴谋、比深渊魔渊更加可怕无数倍的劫难！那是足以湮灭整个世界的、来自“永恒”的威胁！

无念天师预言中的新劫难…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新执棋者的落子，是否也与这松动的上古封印有关？

思绪电转间，战场上的局势逐渐倾斜。方腊的指挥加上幽冥军团的数量优势，渐渐压制住了那些虽然个体诡异但缺乏组织性的畸变怪物。一头头怪物被撕碎、净化、吞噬。

最终，最后一头如同巨型眼球般的怪物被赤鳞盗联手狂风鬼硬生生打爆，粘稠的脓液四溅。

战斗结束。

幽冥军团损失了不少低级妖魔，几名鬼将也魂体黯淡，消耗不小。洼地边缘遍布着畸变怪物的残骸，这些残骸正在快速消融，重新化为精纯的死气和那种令人不安的虚无气息，回归泥沼和裂隙。

方腊没有胜利的喜悦，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他抬头望着那道依旧缓缓旋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虚空裂隙，又看了看脚下翻涌的腐魂泥沼。

这里，是一个脓包，一个正在不断感染周围世界的伤口。

必须做点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腐魂泥沼的边缘。冥蝶和鬼将们想要阻止，却被他以意志喝退。

他抬起魔化的左手，手中的江山印碎片似乎因为靠近泥沼和裂隙而变得异常活跃，诅咒黑气再次试图升腾。

方腊强行压制住碎片的异动，将心神沉入新获得的幽冥权能深处，尝试沟通这片大地沉淀的死亡力量，同时，右眼中那点冰星寒魄被他催动到极致！

“以幽冥之名，引死寂之力！”

“以寒魄为基，封此裂隙！”

他猛地将霜血刃插入地面！幽蓝的寒焰顺着刀身疯狂涌入地下，沟通着腐魂泥沼中浩瀚却混乱的死气！

同时，幽冥统御权能全力发动，并非为了控制，而是为了“引导”和“镇压”！

轰隆隆…

整个洼地微微震动起来。腐魂泥沼中磅礴的死气受到牵引，开始向着虚空裂隙下方汇聚，并在方腊意志和寒魄之力的强行约束下，不断压缩、凝聚！

渐渐地，一层厚厚的、混合了极致死气与幽蓝寒魄的灰黑色冰层，在裂隙下方缓缓成形，如同一个巨大的、粗糙的塞子，试图堵住那道伤口，隔绝内外能量的交换！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方腊刚刚恢复的力量再次飞速消耗，右眼冰星刺痛，魔化左臂中的诅咒因力量过度输出而蠢蠢欲动。

那虚空裂隙仿佛也感受到了阻碍，内部混沌色彩流转加速，渗出的虚无气息变得剧烈，冲击着新生的封印冰层。

咔…咔…

冰层表面不断出现裂痕，又不断被方腊催动死气修复。

这并非长久之计，这粗糙的封印根本无法真正修复空间裂隙，只能暂时减缓其渗透的速度和规模。

最终，当方腊脸色惨白，几乎力竭之时，那层厚厚的灰黑色冰层终于彻底稳固，暂时封堵了裂隙与腐魂泥沼的直接联系。裂隙中渗出的虚无气息被大幅削弱，虽然仍在缓慢侵蚀冰层，但速度已然极慢。

方腊踉跄一下，以刀拄地，大口喘息着，看着那被暂时封住的裂隙，眼中没有丝毫轻松。

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虚空裂隙已然出现，永恒妖魔的气息开始渗入。

上古的封印正在松动，更大的风暴，正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酝酿。

这个世界，迎来了一个比妖魔乱世更加黑暗、更加令人绝望的…永恒之劫的序曲。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沉默的亡灵军团，声音沙哑而冰冷：

“走，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要把这个消息…带出去。”

他率领着军队，最后看了一眼那被暂时冰封的裂隙，毅然决然地转身，向着废墟之外行去。

身后的洼地，暂时恢复了死寂，只有那高悬的、被灰黑色寒冰勉强封住的裂隙，如同悬顶之剑，无声地诉说着迫近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