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捉妖录 第55章 半魔方腊，乱世暂平

临时裂隙在身后彻底坍缩、闭合，最后一丝外界的光亮与宋江那惊怒交加的咆哮声被绝对地隔绝。

方腊、夜枭、冥蝶三人如同被无形巨手抛出的石子，坠入了一片无法形容的混沌与黑暗之中。

这里并非纯粹的虚无，而是空间法则被强行撕裂后形成的狂暴乱流。扭曲、破碎的光影如同濒死者的幻觉般闪烁明灭，却又蕴含着足以将钢铁绞成齑粉的恐怖力量。

尖锐的、仿佛能刺穿灵魂的空间碎片呼啸着从四面八方袭来，更可怕的是那无所不在的空间撕扯之力，试图将闯入者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魂魄都拉拽、分离。

“呃啊！”冥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周身的幽绿光影在进入裂隙的瞬间就被撕扯得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那些狂暴的空间能量对她这种魂体为主的存在的伤害尤为剧烈。

夜枭的状态同样糟糕，他的阴影之躯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中也难以维持完全的隐匿和流动，被迫显露出更多实体化的部分，用以硬抗空间的切割，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本就虚幻的身躯更加淡薄。

方腊的情况最为奇特，也最为艰难。他左臂乃至颈侧的灰黑魔纹在进入这片空间乱流的瞬间，竟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般骤然亮起，散发出一种贪婪而躁动的气息，仿佛本能地想要吞噬周围这些混乱狂暴的能量。

然而，他的身体却因为力量透支和严重伤势，根本无法承受这种“进食”。魔纹的异动反而加剧了他体内能量的冲突，那些尚未平息的灰气与刚刚为了炸开裂隙而强行催谷、几近枯竭的魔元、枪魄之力疯狂对冲，带来几乎令他昏厥的剧痛。

更麻烦的是，霜血刃似乎也受到了空间乱流的影响，刀身上幽蓝与暗红的光芒极不稳定地闪烁着，与方腊自身的能量产生着紊乱的共鸣，进一步干扰着他本就岌岌可危的控制力。

“稳住！别抵抗流势…顺着它…”夜枭沙哑的声音在狂暴的乱流声中显得异常微弱，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他似乎在极力感知着这片混乱能量中那细微的、相对稳定的“流向”，试图引导方向。

在这完全迷失方向、危机四伏的空间夹缝中，他的这种天赋成为了唯一的指引。

方腊咬紧牙关，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住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痛苦和魔纹的躁动，努力收敛自身气息，试图跟随夜枭指示的那一丝微弱“流势”。冥蝶也强忍着魂体被撕裂的痛苦，拼命凝聚所剩无几的力量，紧紧跟在后面。

这是一段极其漫长而痛苦的漂流。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永恒不变的混乱与危险。他们就像暴风雨中海面上的三片落叶，随时可能被下一个巨浪拍碎、吞噬。

方腊的左眼魔焰时而疯狂跳动，时而微弱欲熄；右眼的冰星则始终保持着一种极致的冰冷与稳定，勉强护住他最后一丝清明。他能感觉到，左臂的魔化程度似乎在空间乱流的侵蚀和内部冲突下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推进，那灰黑色的纹路仿佛又向上蔓延了一根发丝的距离，变得更加深邃诡异。

这种不可逆的进程，带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与一种对毁灭和吞噬的原始渴望，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前方混乱的能量乱流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不同于空间碎片的异样光芒。那光芒极其黯淡，散发着一种荒凉、死寂，却又相对稳定的气息。

“出口…很近…但脆弱…准备冲击！”夜枭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凝重。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空间推力猛地从后方传来，将他们三人如同弹丸般狠狠射向那点光芒！

轰！

剧烈的撞击感传来，并非撞上实质的墙壁，而是一种空间壁垒被强行突破的滞涩和扭曲感。方腊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五脏六腑仿佛移位，眼前一黑，差点彻底失去意识。他拼命握紧霜血刃，将最后一点力量用来护住周身。

噗通！噗通！噗通！

三声轻重不一的落地声响起。

冰冷、坚硬、带着细微颗粒感的触感从身下传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灰烬般的腐朽气息，灵气稀薄得近乎枯竭，但却异常的死寂，不再有那恐怖的空间撕扯之力。

方腊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势，带来钻心的疼痛。他艰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芜平原。大地是暗沉的黑灰色，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和一些奇形怪状、风蚀严重的岩石。天空是压抑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浑浊朦胧的光源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让一切都显得朦胧而缺乏生机。极远处，似乎有一些扭曲低矮的山峦轮廓，如同匍匐的巨兽骸骨。

“这是…幽冥界的…荒芜边陲…”冥蝶虚弱的声音响起，她瘫倒在地，魂体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几乎透明，“灵气枯竭…死寂之地…难怪…空间相对稳定…”

夜枭的身影在一旁缓缓凝聚，比之前更加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薄雾，他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打量着这片陌生的死寂世界。

方腊挣扎着坐起身，第一时间检查自身状态。体内一片狼藉，经脉多处受损，能量几乎枯竭，那几十缕灰气虽然也因力量透支而暂时蛰伏，但依旧盘踞在要害之处，缓慢地吸收着周围稀薄得可怜的死寂气息，自行恢复。

左臂的魔纹不再发光，却如同冰冷的烙印，时刻提醒着他状态的不可逆。心口的混沌烙印灼热感减轻了许多，玄冥的操控似乎因为距离和空间的隔绝，以及之前的斩击而变得极其微弱，近乎无法感知，但这绝非长久之计。

他再看向霜血刃，刀身上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似乎也损耗极大，需要温养。

暂时的安全，并未带来任何轻松。反而是一种沉重的、看不到出路的疲惫感。

玄冥的阴谋似乎被暂时阻隔了，宋江也被甩在了另一端，甚至可能还在应对那恐怖的骸骨巨爪。人间界的乱局，因为深渊魔渊的意外显现和玄冥投影的受挫，或许能迎来一个极其短暂喘息期。

但这平静之下，是何等可怕的暗流？

那通过临时裂隙惊鸿一瞥的骸骨巨爪，那双燃烧着幽绿魂火的巨大眼眶…其所代表的深渊魔渊，是一个比玄冥和宋江更加原始、更加贪婪、更加不可理喻的威胁。

它似乎对一切生灵乃至能量，都抱着最纯粹的吞噬与毁灭**。它的出现，意味着乱世的危机并未解除，而是升华到了一个新的、更恐怖的层面。

而他自己…

方腊抬起左手，看着那已经蔓延过肘部、逼近肩膀的灰黑色魔纹，感受着体内那与自身魂魄逐渐交融、难以分割的魔性能量，以及心口那如同定时炸弹般的混沌烙印。

半魔化，不可逆。

他正在一步步远离“人”的范畴，向着非人的深渊滑落。力量伴随着代价，生存伴随着异化。未来的路，该如何走？是以魔制魔，最终彻底沉沦，还是在这条荆棘之路上，找到那一线几乎不存在的、维持本我的可能？

“我们必须…尽快恢复…”方腊的声音沙哑干涩，打破了死寂，“这里…并非久留之地。”

他不知道宋江是否会追来，不知道玄冥是否会通过烙印重新建立联系，更不知道这个幽冥荒芜边陲是否还隐藏着其他未知的危险。当务之急，是恢复一丝自保之力。

冥蝶艰难地点头，开始尝试汲取空气中那稀薄而死寂的能量，虽然效果甚微，但总好过坐以待毙。夜枭则再次融入阴影，如同一个沉默的哨兵，警惕着四周。

方腊盘膝坐好，尝试运转捉妖诀。然而，功法刚一运转，就感到滞涩无比，此地灵气属性与人间乃至常规的幽冥之地都大不相同，充满了腐朽与死寂，捉妖诀难以有效转化。反倒是左臂的魔纹和体内的魔元，对此种环境的适应力更强一些，开始自发地、缓慢地吸收那些灰暗的能量。

这种发现让他心情更加沉重。这意味着，在此地，他想要恢复力量，很可能不得不更多地依赖魔功，从而进一步加剧魔化。

他闭上双眼，意识沉入体内，不再强行运转捉妖诀，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微弱的魔元，按照逆魔诀的轨迹缓缓流动，同时分出一缕心神，沟通右眼中林冲枪魄所化的冰星，试图保持一丝清明的底线。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平衡。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一边汲取着黑暗的力量，一边又要防止被其彻底同化。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方腊体内枯竭的魔元终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基础，身上的剧痛也稍稍缓解。他睁开眼，左眼魔焰依旧黯淡，右眼冰星却似乎因为他的刻意维持而稍微明亮了一点点。

冥蝶的魂体依旧透明，但总算稳定了下来，不再有消散的迹象。夜枭的阴影依旧潜伏在附近，无声无息。

方腊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昏黄色的死寂世界。前途未卜，危机四伏。玄冥的阴谋虽暂阻，但根源未除；宋江未死，幽冥权杖仍在；而最大的威胁——深渊魔渊，已然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

他自身的半魔化，更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

乱世，只是进入了短暂的间歇期。平静的表象之下，是正在酝酿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更大风暴。

他握紧了手中的霜血刃，冰冷的触感传来，刀身微微震颤，似乎与他体内那恢复了一丝的魔元以及坚定的意志产生了共鸣。

无论前路如何，无论自身变为何种模样，活下去，抗争下去，这是唯一的选择。

他抬头望向昏黄压抑的天空，目光仿佛要穿透这幽冥的壁垒，看到那未知的未来。

新的劫难，已在暗中萌芽。

而他，这具行走于人与魔边缘的身躯，将是这场风暴中，最不确定，也最至关重要的那一环。

“走。”方腊沙哑地开口，选定了一个方向，迈开了脚步。

身影在荒芜死寂的大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坚定而又孤独，一步步迈向更加深邃的未知。

三人在这片被称为“幽冥边陲”的死寂荒原上艰难前行。每一步踏在暗灰色的、龟裂的土地上，都几乎扬不起灰尘，仿佛所有的活力早已被时光和这片天地的法则抽取殆尽。

除了风声——那是一种极其低沉的、仿佛呜咽般的气流声，掠过奇形怪状的岩石孔洞时，会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怪异音调——便再无声息。

绝对的寂静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冥蝶的魂体状态依旧很差，她无法长时间维持高速移动，更需要时刻抵抗此地环境中那种无所不在的、侵蚀魂灵的死寂之力。夜枭的阴影之躯虽然对物理攻击抗性较高，但这种环境对灵体的持续压制同样让他举步维艰，他需要不断消耗力量来维持自身形态的稳定。

方腊的情况相对稍好，但也好得有限。逆魔诀在此地如鱼得水般缓慢吸收着环境中那稀薄却同源的死寂幽冥之气，补充着他的魔元，修复着肉身的损伤。

但每恢复一分魔元，左臂的魔纹似乎就深邃一分，那冰冷的、带有吞噬**的意念就增强一分。他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心神，依靠右眼冰星的寒魄之力和残存的意志力，来压制这种源自力量本身的诱惑和侵蚀。

他尝试过催动捉妖诀，甚至尝试引导那微弱的净魂珠残留气息，但在此地都收效甚微，甚至会引起体内魔元的剧烈排斥，导致伤势加重。环境在逼迫他，或者说，在“诱导”他走向更深的魔道。

“必须找到…更稳定的空间节点…或者…拥有生灵气息的地方…”夜枭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的阴影感知在这片区域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长时间停留…我们的存在本质…会被同化…消解…”

冥蝶闻言，魂体恐惧地颤抖了一下。被同化消解于这片死寂的边陲，成为那些无声岩石的一部分，是比魂飞魄散更令人绝望的结局。

方腊沉默点头。他也能感觉到，这片天地正在缓慢地“消化”他们这些外来者。不仅仅是能量补充问题，更是一种存在层面的侵蚀。

又前行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几天。在这片没有日夜交替、景象永恒不变的区域，时间感变得极其模糊。

突然，夜枭一直保持隐匿的阴影之躯轻微波动了一下。

“前方…有能量残留…波动…很微弱…但…不同于死寂背景。”

方腊和冥蝶立刻警惕起来。在这片绝地，任何异常都可能意味着危险，也可能是转机。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绕过一片如同巨兽肋骨般拱起的风化岩山，眼前的景象让方腊瞳孔微微一缩。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洼地中央，景象却与周围的死寂格格不入。

那里的大地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犁过，布满了焦黑的坑洞和撕裂的痕迹。一些残破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碎片散落四处，上面刻印着早已失效的符文。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却异常精纯的幽冥死气，以及…一种更加狂暴、充满毁灭意味的黑暗能量气息。

这气息，方腊印象深刻——是那骸骨巨爪的气息！是深渊魔渊的力量！

而在这些战斗痕迹的中心，地面有一片不规则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焦黑区域，上面还残留着几块碎裂的、材质不明的黑色晶体碎片，碎片上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

“这是…短距离幽冥传送阵的残骸…”冥蝶仔细观察后，声音带着一丝惊疑，“看残留气息…是不久前才被摧毁的…动手的力量…非常可怕…直接湮灭了阵法核心，连布阵者的痕迹都几乎抹掉了…”

方腊蹲下身，拾起一块黑色晶体碎片。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刺骨，还残留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吞噬意味。他的左臂魔纹微微发热，似乎对这股力量既有忌惮，又有一丝贪婪。

“是它…”方腊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战斗痕迹，“那只爪子…深渊魔渊的力量…它攻击了这里，摧毁了一个传送阵。”

痕迹很新，说明那场发生在空间裂隙口的短暂交锋之后，深渊魔渊的力量不仅显现，甚至已经开始渗透、攻击幽冥界本身的设施了？还是说，这个传送阵原本另有他用，恰好被那恐怖存在顺带摧毁？

“看这里。”夜枭的阴影指向焦黑区域边缘的一处地面。

那里有一个浅浅的、几乎被尘埃掩埋的脚印。脚印的边缘有些模糊，但大致能看出是某种制式战靴的痕迹，而且脚印的主人离开得很匆忙，甚至有些踉跄。

“有幸存者？或者说，有布置此阵的人，在阵法被毁前逃离了？”冥蝶推测道。

这个发现让三人的心情更加沉重。深渊魔渊的威胁，看来比想象的更近，更直接。它不仅仅是在空间裂隙另一头虎视眈眈，其力量已经能够触及并破坏幽冥界的设施。

而那个逃离者，又会是谁？是宋江的下属？还是幽冥界其他的势力？

方腊站起身，目光投向脚印消失的方向，那是更深邃的荒原深处。

“跟上这个痕迹。”他做出决定。无论留下脚印的是谁，是目前唯一可能找到离开这片死寂边陲线索的途径。哪怕可能是敌人，也值得冒险一试。

追踪变得极其困难。留下的痕迹非常少，而且此地环境还在不断侵蚀掩盖一切外来痕迹。全靠夜枭那超乎常人的洞察力，才能勉强捕捉到那一丝几乎消散的能量残留和极其细微的足迹方向。

他们追踪的方向，似乎逐渐偏离了荒原最核心的死寂区域，周围的岩石逐渐增多，地势开始出现起伏。

又经过一段艰难的跋涉，前方出现了一条巨大的、干涸的河床。河床对岸，是一片更加黑暗的、仿佛被阴影笼罩的峡谷地带。

而到了这里，那个被追踪的痕迹，彻底消失了。仿佛对方在这里使用了某种特殊的方法离开，或者…被什么东西彻底抹去了。

站在干涸的河床边，感受着对岸峡谷中传来的、比荒原更加阴冷和令人不安的气息，三人都停了下来。

“痕迹…消失了。”夜枭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对岸…能量场很混乱…有危险。”

冥蝶也感应到了，魂体表现出明显的不安：“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沉睡…又或者…在监视…”

方腊凝视着对岸的黑暗峡谷。他能感觉到，峡谷深处似乎隐藏着什么，那气息并非单纯的死寂，而是带着一种古老的、沉淀的凶戾。同时，他左臂的魔纹再次传来轻微的悸动，并非预警，更像是一种…模糊的共鸣？

难道峡谷里的东西，与魔渊有关？还是与自身的魔化有关？

前路似乎被阻断了。追踪线索中断，而对岸显然并非善地。

难道要退回死寂荒原，等待被慢慢同化消解？或者冒险进入峡谷？

就在方腊权衡利弊，难以决断之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的嗡鸣声，让他浑身一震！

是心口的混沌烙印！

那原本因为空间隔绝和玄冥投影受挫而变得极其微弱的烙印，此刻竟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虽然没有任何清晰的意念传来，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遥远的共鸣，但这足以让方腊心惊肉跳！

玄冥…他的影响还在！只是被极大削弱了！这片幽冥边陲，并不能完全隔绝他那恐怖的存在！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感觉到怀中某物散发出一丝微弱的温热。

是那枚得自封印台之战，来自灵鹫长老的逆捉古符残片！

这残片此刻正与那遥远模糊的混沌烙印波动，产生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对抗性的共鸣！

方腊立刻将古符残片取出。只见那非金非木的残片上，那些古老的符文正在极其缓慢地、明灭不定地闪烁着微光，似乎在极力感应着什么，又像是在抵御着什么。

残片的光芒指引的方向…并非对岸的黑暗峡谷，而是沿着这条干涸河床的上游方向！

方腊心中一动。难道这逆捉古符残片，在此地感应到了与其他碎片或者与逆捉古阵相关的线索？

相比于追踪一个未知的逃离者，或者冒险进入明显危险的峡谷，跟随这古符的指引，似乎是一个更明确，也可能更安全的选择。

“改变方向。”方腊收起古符残片，果断下令，“沿着河床向上游走。”

冥蝶和夜枭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对方腊判断的信任，都没有提出异议。

三人沿着宽阔而死寂的干涸河床向上游行进。河床底部铺满了光滑的、暗色的卵石，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逆捉古符残片散发的温热感时强时弱，指引着方向。

又行进了相当长一段距离，地势逐渐升高，两侧出现了高耸的、黑沉沉的崖壁。

突然，方腊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河床拐弯处，景象豁然开朗。

那里不再是毫无生机的死寂。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河滩上，竟然矗立着几座极其简陋、由巨大黑色岩石粗糙垒砌而成的低矮房屋！房屋周围，还有一些明显是人工开凿出的、用于收集某种冷凝水汽的简陋装置。

更重要的是，方腊感受到了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生灵气息！不是幽冥鬼物，而是拥有血肉之躯的生灵！虽然这气息十分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但在这片死寂之地，却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显眼！

那些简陋石屋中，有人！

几乎在方腊三人发现石屋的同时，石屋那边也显然发现了他们。

几声短促而紧张的哨音响起！紧接着，从最大的那座石屋中，猛地冲出了七八个身影！

这些身影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眼神却异常警惕和凶狠，手中拿着各种粗糙的武器——骨刀、石斧、甚至还有磨尖的金属碎片。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长期挣扎求存所形成的彪悍和绝望交织的气息。

他们的种族似乎并不统一，有人形，也有个别带着明显的兽类特征，但共同点是都很虚弱，却强撑着表现出攻击性。

“站住！外来者！”为首的一个独眼壮汉，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刀，声音沙哑地吼道，充满了敌意和恐惧，“离开我们的营地！否则死！”

这些…是幽冥界本土的流亡者？还是如同他们一样，意外陷入此地的失落之人？

方腊目光扫过这些人，最终落在他们身后石屋缝隙中，那几个偷偷张望的、瘦骨嶙峋的孩子脸上。

他缓缓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恶意，尽管他手中的霜血刃和半魔化的形态看起来绝不像善类。

“我们没有恶意。”方腊的声音同样沙哑，却尽量保持平稳，“我们迷路了，只想问询离开这片区域的方法。”

那群人显然不信，依旧紧张地握着武器。独眼壮汉厉声道：“离开？哼！进了这‘遗弃之地’，还想离开？做梦！你们是哪位鬼将派来的探子？还是‘黑峡谷’那群食尸鬼的同伙？！”

遗弃之地？黑峡谷？食尸鬼？

这些陌生的词汇，却透露出了关键的信息。这里并非完全无人知晓，它有名字，并且有固定的危险和势力分布。

方腊心中快速盘算着。看来，这片死寂的边陲，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而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逆捉古符残片，再次轻微震动了一下，温热感指向了那群流亡者身后的…最大那座石屋！

那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古符？

方腊的眼神微微眯起。

短暂的僵持还在继续。流亡者们紧张万分，方腊三人则暗自戒备。

乱世之中，暂时的平静之下，是无处不在的危机与挣扎。而这幽冥边陲的零星幸存者，或许就是揭开新劫序幕的…第一缕线索。

方腊的幽冥边陲求生之路，以及那隐现的新劫，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