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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捉妖录 第25章 灵鹫秘药,反噬临界

作者:茶亭小池子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11-15 08:48:25

冰冷刺骨的潭水气息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猛地灌入方腊口鼻。眼前光影扭曲、破碎,最后骤然稳定下来,映出窖村寒潭边那熟悉的嶙峋怪石和幽暗水色。脚下虚浮,他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全靠怀中那沉重得如同山岳般的身躯稳住。

鲁智深。

昔日花和尚那蒲扇般的大手无力地垂落,随着方腊踉跄的步伐微微晃动。他胸前的僧袍早已被大片粘稠、暗红的血浸透,又在血遁的极速中凝结成冰冷僵硬的铁板,紧紧贴在他几乎不再起伏的胸膛上。那血,温热时曾染红方腊的手臂,此刻却冰冷刺骨,透过衣衫渗入方腊的皮肤,冻得他心头发颤。

“鲁大师!”一声凄厉的呼喊撕裂了寒潭边压抑的寂静。飞天狐的身影如一道灰影般从藏身的巨石后扑出,脸色惨白如纸。紧跟其后的是铁臂猿、毒叟、毒蝎娘……逆捉联盟残存的几人全都围拢上来,脸上写满了惊惶与难以置信。

铁臂猿那双能生裂虎豹的巨手,此刻竟微微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鲁智深,又像怕碰碎什么般猛地缩回。“怎…怎会如此?”他的声音粗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天师…道观…埋伏…”方腊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他艰难地将鲁智深魁梧的身躯平放在一块稍显平整、浸着寒气的青石上。动作间,他右臂伤口被牵动,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猛地袭来,让他眼前发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强行咽下,额角的冷汗却已涔涔而下,混杂着血污,蜿蜒爬过脸颊。

飞天狐眼疾手快,撕下自己一截相对干净的衣襟,死死按在方腊右臂那狰狞的创口上。布帛瞬间被暗红的血浸透,温热黏腻。“你自己也…”她的话没说完,眼中全是忧虑。

“死不了!”方腊猛地一挥手,粗暴地打断她。动作牵动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他咬紧牙关,腮帮绷出硬棱。目光死死钉在青石上那毫无生气的庞大身躯上。鲁智深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骇人的死灰色,连嘴唇都失了颜色。每一次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都伴随着喉咙深处拉风箱般的“嗬…嗬…”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绝。

“灵鹫长老!长老何在!”毒叟嘶声朝村内方向吼叫,声音在寒潭上空回荡,带着绝望的惶急。

方腊不再看鲁智深,猛地扭过头,视线如淬了冰的刀子扫过围拢的众人。飞天狐眼中含泪,铁臂猿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毒叟焦急地搓着手。毒蝎娘站在稍远处,艳丽的脸庞上神色复杂,眼神在鲁智深身上停留片刻,又飞快地掠过方腊染血的臂膀,最终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深处的闪烁。影杀则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只有那双眼睛,在幽暗中闪着警惕的光。落魄道人靠在一棵枯树上,不住地摇头叹息,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清具体言语。

寒潭水冰冷的气息弥漫开来,裹着绝望和血腥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闪开!”

一个苍老却蕴含着一股奇异穿透力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几乎凝固的空气。人群如被无形的力量分开,灵鹫长老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旧道袍,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沟壑纵横,但那双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处沉埋千年的古玉,射出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死死盯在鲁智深身上。

他几步抢到青石旁,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迅速搭上鲁智深冰冷的手腕,又飞快地翻开他的眼睑查看。随着探查,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一点点沉了下去,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寒冰。

“心脉被震断大半,脏腑皆损,更有阴煞咒力如跗骨之蛆,正在吞噬最后一点生机…”灵鹫长老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众人心上,“寻常药石…无力回天。”

“长老!”方腊猛地踏前一步,脚下的碎石被踩得粉碎。他抓住灵鹫长老干枯的手臂,力道大得让那枯瘦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近乎哀求的强硬,“救他!无论什么代价!您一定有办法!”

灵鹫长老抬眼,那双古玉般的眸子深深看了方腊一眼。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灵魂深处翻腾的污浊。方腊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体内那些因吞噬而躁动不安的残魂碎片仿佛受到了惊扰,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

“代价?”灵鹫长老缓缓收回目光,重新投向气若游丝的鲁智深,声音里透着一丝古老的疲惫和决绝,“老夫的命火,加上窖村地脉深处,那口寒玉髓心棺里温养了三百年的‘九死还魂草’根茎…或许能为他争一线生机。”

“寒玉髓心棺?”落魄道人失声惊呼,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那…那是窖村地脉灵气汇聚的枢眼,更是镇压此地阴煞寒气的阵眼根基啊!动它…万一寒气失控…”

“顾不得那许多了!”灵鹫长老断然挥手,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救人要紧!飞天狐、铁臂猿,你二人速去我丹房,将那口三尺高的玄冰玉鼎抬来!毒叟,取我法坛上供奉的‘引阳灯油’!其他人,退开三丈,不得靠近!守住外围,若有风吹草动,格杀勿论!”

命令如冰珠砸落,众人心神一凛,瞬间行动起来。飞天狐与铁臂猿不敢有丝毫耽搁,身影如电射向村内。毒叟也匆匆奔向法坛方向。毒蝎娘目光在方腊和灵鹫长老之间飞快地扫了一下,终究还是随着影杀和落魄道人退到远处,各自占据方位,警惕地注视着寒潭周边幽暗的林木和嶙峋的怪石。

场中只剩下灵鹫长老、方腊和青石上气息奄奄的鲁智深。

灵鹫长老不再言语,枯瘦的双手在胸前飞快地结印。指尖划过空气,留下道道肉眼可见的淡青色灵光轨迹,古老而玄奥的符文在虚空中一闪即逝。他口中念念有词,音节艰涩拗口,带着远古祭祀般的苍茫韵律。随着咒诀,寒潭平静的水面开始泛起涟漪,一股精纯至极、却又冰寒彻骨的灵气丝丝缕缕被抽取出来,如同受到无形指引,缓缓汇聚到灵鹫长老双手之间。

那灵气越聚越浓,色泽也由淡青转为幽蓝,散发出刺骨的寒意,连周围地面都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灵鹫长老的脸色在幽蓝光芒映照下显得更加灰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引动地脉寒气的秘法对他消耗极大。

方腊站在一旁,心急如焚。每一次鲁智深那微弱得几乎消失的呼吸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鲁智深身上移开,转向灵鹫长老施法的过程,试图以此分散那几乎将他撕裂的焦虑和负罪感——若非为了护他,鲁智深何至于此!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稍转移的瞬间,体内深处,那原本因全力血遁而暂时蛰伏的凶戾漩涡,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猛地苏醒过来!

轰——!

意识深处仿佛炸开了一道无声的惊雷。不再是单纯的饥饿感,而是无数个尖锐的、充满贪婪和暴虐的嘶吼骤然爆发,汇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狠狠冲撞着他摇摇欲坠的心防!

“血…魂魄…力量!”

“吞噬!撕碎一切!”

“软弱…只会带来死亡…杀!杀!杀!”

无数混乱、邪恶的意念碎片,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神魂。眼前景物猛地一晃,青石、寒潭、灵鹫长老的身影瞬间扭曲、变形,染上了一层粘稠污秽的血色。他看到鲁智深流淌的鲜血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狰狞的血色藤蔓,向他缠绕而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耳边是无数亡魂凄厉的诅咒和充满诱惑的低语,重重叠叠,无休无止。

方腊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右臂刚刚被飞天狐草草包扎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再次涌出,染红了布条。他猛地抬手捂住太阳穴,指甲深深掐入皮肉,试图用剧痛来对抗那几乎将他意识撕碎的疯狂呓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在皮肤下疯狂跳动。

魔念的狂潮一波强过一波。左臂深处,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毁灭**的力量在疯狂躁动。皮肤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骨血深处硬生生钻出来!一种非人的、狰狞的形态在左臂的皮肉下剧烈地蠕动、膨胀,似乎随时会撕裂血肉,化作可怖的魔爪!

“不…不能在这里…不能现在!”方腊在心中疯狂呐喊,意志如同风暴中的孤舟,在滔天的魔念狂潮里拼死挣扎。他猛地将目光投向寒潭外围那片幽暗的林地。方才血遁归来,情急之下,几个被鲁智深临死反击震碎了魂核、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天师傀儡道兵残骸,如同破败的玩偶,被他随意丢弃在林地边缘的阴影里。它们身上,还残留着微弱却精纯的魂魄能量。

那是毒药!是饮鸩止渴!理智在尖叫警告。但体内那毁灭的漩涡在疯狂咆哮,左臂那即将破体而出的魔性力量在疯狂催促!失控就在眼前,一旦在此时此地彻底魔化,不仅鲁智深必死无疑,整个联盟,甚至窖村…都将被暴走的他亲手葬送!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从方腊喉咙深处挤出。他双目瞬间赤红如血,理智的堤坝在魔念的狂潮冲击下轰然崩塌!生存的本能,对失控毁灭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动了!

身影快得如同鬼魅,化作一道裹挟着血腥气的狂风,猛地扑向林地边缘那几具道兵残骸。速度快到连守在远处的影杀也只捕捉到一缕模糊的血影!

扑到最近一具残破的、穿着碎裂道袍的傀儡旁,方腊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布满血丝、充斥着疯狂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残骸头颅位置一团微弱闪烁、即将彻底消散的幽光——那是傀儡核心残存的魂力碎片!

他右手五指如钩,带着一种非人的狠厉和贪婪,猛地插下!

噗嗤!

指尖并非插入实体,而是诡异地没入那团幽光之中。一股冰冷、驳杂、带着天师符咒特有禁锢气息的魂力碎片,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污浊泥浆,被一股狂暴的吸力强行拽出,顺着方腊的手臂疯狂涌入!

“呃…嗬…”方腊身体剧烈地一颤,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那冰冷驳杂的魂力碎片入体,非但没有平息体内暴走的漩涡,反而像是滚烫的油浇进了烈火!

轰隆!

意识海彻底被血色的风暴吞没!无数被吞噬的残魂碎片,在得到这新的“燃料”后,发出了更加狂喜、更加暴虐的尖啸!它们疯狂冲击着方腊的意识壁垒,试图将他彻底撕碎、同化!左臂深处那股魔性力量更是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

嗤啦——!

清晰的布帛撕裂声响起!方腊左臂的衣袖,在那股由内而外的狂暴力量冲击下,瞬间被撑裂、破碎!暴露出的整条左臂,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黑,肌肉虬结鼓胀,比平时粗壮了足足一圈,一条条扭曲、凸起的暗紫色经络如同丑陋的毒虫盘绕其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而在小臂外侧,皮肤之下,一点极其黯淡、却散发着纯粹不祥与毁灭气息的紫黑色光芒骤然亮起,并迅速蔓延、勾勒!数息之间,一个复杂、扭曲、仿佛由无数痛苦哀嚎面孔构成的诡异魔纹,赫然浮现在他的左臂之上!

魔纹形成的刹那,一股冰冷、暴虐、睥睨众生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猛地以方腊为中心扩散开来!

距离最近的几棵枯树,树叶瞬间枯萎、焦黑,簌簌落下!守在寒潭边的影杀、毒蝎娘等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心口,脸色骤变,胸口一阵发闷,几乎喘不过气!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们,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骇然望向林地边缘那个散发着非人气息的身影!

“方腊!”影杀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悸。

“他…他的手臂!”毒蝎娘掩口惊呼,艳丽的脸庞血色尽褪,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恐惧。

就在这时——

“嗬…嗬…呃…”

青石上,鲁智深喉咙里发出一阵更加急促、更加艰难的抽气声,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再次涌出一股粘稠的黑血!那黑血中,竟隐隐有细小的、如同活物的黑色符文在蠕动!

灵鹫长老引动地脉寒气的动作猛地一滞!他霍然转头,那双古玉般的眸子瞬间锁定了方腊左臂上那狰狞的魔纹,瞳孔骤然收缩!枯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骇然的神色。

“魔胎…反噬临界?!”他失声低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灵鹫长老心神剧震、施法被打断的刹那,方腊的意识海深处,那被血色风暴和无数残魂尖啸彻底淹没的混沌之中,一个冰冷、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笑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桀桀桀桀…”

这笑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灵魂最深处滋生、回荡,带着一种玩弄猎物般的残忍快意。

“魔胎已成…滋味如何?这力量…这毁灭一切的**…多美妙啊,方腊…”

是那个声音!那个在幽冥秘境中引诱他、在每一次吞噬后嗤笑他的棋局执者的声音!此刻它清晰得如同附骨之疽,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冷的恶意,穿透层层魔念的喧嚣,直接刺入方腊残存的意识核心。

“看看你…像条垂死的野狗…连救命的稻草都要去啃噬那些腐臭的傀儡残渣…可怜,又可悲…”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嘲讽,“你以为吞下那点垃圾,就能压制这源自你灵魂深处的渴望?就能救那秃驴的命?天真!”

“闭嘴!”方腊在意识的风暴中嘶吼,左臂魔纹紫光暴涨,毁灭的冲动几乎要冲破最后的束缚。

“闭嘴?桀桀…本座偏要说!”那声音更加尖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恶意,“看看你这条手臂…多么完美的造物!这才是你的归宿!撕碎眼前的一切!吞噬!掠夺!用他们的血肉魂魄,浇灌你真正的力量!何必苦苦挣扎,守着那点可笑的‘人性’?它只会让你和你珍视的一切…化为齑粉!”

“想想那秃驴…他为你挡下致命一击时,可曾犹豫?可曾想过值不值得?而你…连放纵自己的本能去获取力量救他…都要犹豫?虚伪!”

执者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剜在方腊心头最脆弱的地方。对鲁智深重伤的愧疚,对自身失控的恐惧,对魔化力量的渴望与抗拒…种种极端情绪被这恶毒的声音无限放大、搅拌,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撕裂!左臂的魔纹灼热滚烫,仿佛有岩浆在其中奔流,毁灭的**空前高涨!

“滚…出…去!”方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咆,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青石上气息越发微弱的鲁智深。那黑血中蠕动的符文,像毒虫般啃噬着他的理智。

“滚?本座就在你心里!在你的血里!在你的骨头里!”执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狂热,“拥抱它!释放它!让魔焰焚尽这虚伪的躯壳!让这寒潭…成为你新生的祭坛!让这些蝼蚁…成为你登临魔道的踏脚石!杀——!”

最后一个“杀”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方腊灵魂深处,带着无可抗拒的蛊惑魔力!左臂猛地抬起,五指不受控制地张开、扭曲,青黑色的皮肤下暗紫魔纹疯狂闪烁,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紫黑色能量在掌心汇聚、压缩!

目标,赫然是青石旁的灵鹫长老!

“方腊!不可!”远处,影杀凄厉的警告声破空传来。

“拦住他!”毒蝎娘的声音也变了调。

灵鹫长老脸色剧变,枯瘦的双手下意识地便要中断引气,结印防御!他引动的幽蓝寒气一阵剧烈波动,几近溃散!

千钧一发!

就在那毁灭性能量即将脱手而出的瞬间,方腊的目光,死死钉在了鲁智深胸前——那颗沾染了黑血的、由鲁智深赠予的净魂珠!黯淡的珠子,此刻在鲁智深濒死的血气浸染下,似乎被激活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灵性,正极其微弱地、艰难地散发出一圈几乎透明的、带着纯净温凉气息的微光!

那微光,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却像一道冰冷的清泉,骤然浇灌在方腊被魔焰焚烧的灵魂核心!

“呃啊——!”

方腊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咆哮!抬起欲攻击的左臂猛地僵在半空!汇聚掌心的紫黑能量剧烈地扭曲、波动,如同烧开的沸水!他右手死死抓住自己烙印着魔纹的左臂,指甲深陷进青黑色的皮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淌下!

意识海中,残存的自我意志如同濒死的困兽,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惨烈的反扑!以那净魂珠微光为引,狠狠地撞向那翻腾咆哮的执念漩涡!

轰——!

无声的巨响在灵魂深处爆开。魔念的狂潮被硬生生遏制了一瞬!左臂掌心凝聚的毁灭能量在剧烈的冲突下猛地失控,并未向前轰出,而是化作数道细小的、扭曲的紫黑色电弧,噼啪乱窜,将他脚下的枯草和泥土瞬间烧灼成焦炭,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焦糊味!

“嗬…嗬…”方腊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浑身被冷汗浸透。他双膝一软,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右手依旧死死扣住左臂魔纹,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魔纹的光芒暂时黯淡下去,但那狰狞的图案却已深深烙印在皮肤上,如同一个耻辱而危险的标记。眼中疯狂的血色稍稍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更深的惊悸。

他刚才,差一点就亲手杀了唯一能救鲁智深的人!

“桀桀桀…挣扎吧…痛苦吧…”执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戏谑和满足,如同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这只是开始…方腊。魔胎已种,你逃不掉的…很快,很快你就会跪着祈求本座赐予你更多的力量…看着吧…”

声音渐渐低弱下去,如同退潮的毒水,重新隐没于意识海的黑暗深处,留下的是无尽的冰冷和挥之不去的低语余音。

“方腊!”灵鹫长老的厉喝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守住心神!若不想他死,就给我撑住!”

方腊猛地抬头,血丝密布的眼中,最后一点疯狂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刻骨的疲惫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他看到了灵鹫长老眼中的催促,更看到了青石上,鲁智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他重重地、艰难地点了点头。牙齿深深陷入下唇,鲜血的咸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他不再压制左臂的异样,也不再试图驱逐脑海中的魔念低语,只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都强行凝聚成一个念头——撑住!撑到灵鹫长老完成施救!

他如同一尊染血的石雕,单膝跪在林地边缘的焦土之上,左臂魔纹黯淡却狰狞,身体因强行压制反噬而微微颤抖,目光死死锁定着青石方向,一动不动。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混杂着血腥、魔性和一种近乎悲壮的惨烈意志。

灵鹫长老不再看他,枯瘦的双手再次稳定下来,口中艰涩的咒诀重新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洪亮!他强行压下因方腊魔气冲击而翻腾的气血,将全部心神重新投入到引动地脉寒气的秘法之中。那几乎溃散的幽蓝灵气再次凝聚,丝丝缕缕,更加汹涌地汇聚到他双手之间。

“长老!鼎来了!”飞天狐的声音带着喘息。她和铁臂猿合力抬着一口三尺高的玉鼎,那鼎通体由一种半透明的、内蕴流光的奇异玉石雕成,甫一出现,周围的温度便骤降数分,连空气都似乎要凝结出冰晶。正是玄冰玉鼎!

“灯油在此!”毒叟也捧着一个古朴的青铜小瓶赶到,瓶口隐隐透出温暖的金红色光芒。

“好!”灵鹫长老眼中精光爆射,再无一丝保留。他左手并指如剑,对着寒潭水面遥遥一引!哗啦!一道手臂粗细、凝练如实质的幽蓝水柱猛地从潭心激射而出,如同一条冰龙,精准地注入玄冰玉鼎之中!

鼎内幽蓝的寒髓水瞬间翻腾起细密的冰雾。

紧接着,灵鹫长老右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过毒叟手中的青铜小瓶。他拔掉瓶塞,毫不犹豫地将瓶内那粘稠如蜜、散发着惊人暖意和奇异清香的暗金色灯油,尽数倾倒入玄冰玉鼎!

嗤——!!!

如同滚油泼雪!暗金灯油与极寒的幽蓝寒髓水接触的刹那,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剧烈反应!整个玉鼎猛地一震,鼎内瞬间升腾起一股金蓝交织、剧烈冲突的狂暴能量!冰雾与热气疯狂对冲、湮灭,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玉鼎光芒大放,鼎身古老的符文逐一亮起,明灭不定,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灵鹫长老须发皆张,口中咒诀声陡然拔高到极致,如同洪钟大吕,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异的震荡之力!他枯瘦的双手快得只剩一片残影,一道道蕴含古老生命气息的青色符文被打入剧烈冲突的鼎内!

“地脉枢眼,寒玉髓棺,开!”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向虚空!那精血并未散落,而是在空中化作一个玄奥的血符,一闪即逝,没入脚下大地!

轰隆隆!

整个窖村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寒潭后方,一处不起眼的岩壁猛地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比寒潭水精纯浓郁百倍、带着万载玄冰气息的乳白色寒气喷薄而出!寒气之中,隐约可见一小截如同婴儿手臂般粗细、通体晶莹剔透、内蕴浓郁生机的白玉根茎,缓缓飞出——正是三百年的九死还魂草根茎!

灵鹫长老脸色瞬间煞白如金纸,身体摇摇欲坠,显然开启地脉枢眼、强行取出这温养了三百年的灵物,对他消耗极大,甚至伤及了本源!但他眼神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那飞出的白玉根茎。

“去!”他并指一点,那截珍贵的白玉根茎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投入玄冰玉鼎内狂暴的金蓝能量漩涡之中!

嗡——!

根茎入鼎的刹那,如同投入了定海神针!鼎内原本狂暴冲突、几乎要炸裂开来的金蓝能量,瞬间变得驯服!它们不再对冲湮灭,而是如同阴阳鱼般,开始围绕着那截白玉根茎缓缓旋转、融合!金蓝二色交织流转,渐渐形成一种奇异而稳定的、散发着磅礴生命气息与精纯寒气的琥珀色流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冷与温润、死亡与新生的奇异药香,瞬间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寒潭!闻到这股香气,连远处警戒的影杀等人,都觉得精神一振,体内隐伤似乎都缓解了几分。

药…成了!九死还魂汤!

灵鹫长老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但随即被更深的疲惫取代。他身体晃了晃,强撑着没有倒下,枯瘦的双手再次结印,对着玄冰玉鼎遥遥一引!

一缕凝练如丝、散发着琥珀色光晕的药液,如同有生命般从鼎内升起,在灵鹫长老精准的操控下,缓缓地、小心翼翼地飞向青石上鲁智深那微微张开的、不断溢出黑血的嘴唇。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飞天狐死死攥着拳,指甲掐进掌心。铁臂猿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毒叟屏住了呼吸。连毒蝎娘都下意识地向前探了探身子。

方腊跪在焦土之上,左臂的魔纹在药香弥漫的瞬间,似乎被那磅礴的生命气息刺激,又隐隐闪烁了一下,带来一阵灼痛,但他恍若未觉。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一缕承载着最后希望的琥珀色药液,缓缓没入鲁智深口中。

药液入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息…两息…三息…

青石上,鲁智深那微弱到极致的呼吸…骤然停滞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寒潭。连风声都似乎消失了。

飞天狐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脸上血色尽褪。铁臂猿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方腊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眼前发黑,体内刚刚被强行压下的魔念漩涡,如同嗅到了绝望的盛宴,轰然咆哮着再次掀起滔天巨浪!左臂魔纹紫光大盛,毁灭的冲动几乎要冲破他最后的理智!

“不…”一声嘶哑的、带着无尽绝望和即将爆发的毁灭气息的低吼,从方腊喉咙里挤出。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

“咳…咳咳…呕——!”

青石上,鲁智深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弓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从他胸腔深处爆发出来!伴随着咳嗽,一大口粘稠、腥臭、仿佛混杂着无数蠕动黑色小虫的污血,被他猛地喷吐而出!

污血喷溅在冰冷的青石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起缕缕黑烟。而随着这口污血喷出,鲁智深那死灰色的脸上,竟奇迹般地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生气!虽然依旧紧闭双眼,但那如同破风箱般的艰难抽气声,似乎…平稳了一丝丝?

灵鹫长老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欣慰。成了!九死还魂汤,吊住了这口气!

希望!

这微弱到极致的生命迹象,如同黑暗深渊里骤然亮起的一点星火!

方腊体内那即将彻底爆发的毁灭魔念,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咆哮的狂潮猛地一滞。左臂上狂闪的紫黑魔纹,光芒也骤然黯淡下去,虽然依旧狰狞地盘踞在那里,散发着冰冷的邪异气息,但那股毁灭性的冲动,被这突如其来的、微弱的希望暂时压制了下去。

他依旧单膝跪在焦土之上,身体因巨大的情绪起伏和反噬的余波而剧烈颤抖着,汗水混合着血污,浸透了破碎的衣衫。他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青石上那微弱起伏的胸膛,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狂喜,有后怕,有劫后余生的虚脱,更有对自身左臂那狰狞魔纹的无尽恐惧和茫然。

魔纹已成,如同跗骨之蛆。执者的低语,仍在灵魂最幽暗的角落阴冷回荡。

鲁智深的命,暂时吊住了。但方腊的劫,才刚刚开始。寒潭的水汽氤氲,缭绕着劫后余生的死寂,也弥漫着更深、更险恶的魔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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