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异星录 第8章 雷霆乍响

平原县衙，简陋的厅堂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

刘备（陈默）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看着眼前唾沫横飞、一脸蛮横的壮汉。此人名叫张闿，是本地豪强张家的护院头目，也是平原县最大的地头蛇之一。他身后站着十几个手持棍棒、满脸凶悍的打手，而堂下，几个鼻青脸肿、衣衫被撕破的县衙小吏正惶恐地跪着。

“刘县尊！”张闿叉着腰，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您新官上任，搞些‘清丈田亩’、‘核查丁口’的花样，俺们张家作为本县士绅，为了支持县尊政令，可是第一个响应，把家里的田契、奴仆名册都交上来备查了！怎么着？现在倒查起俺们张家‘私藏隐户’、‘强占民田’来了？还派这几个狗腿子去俺们庄子上指手画脚？简直是岂有此理！俺们张家在平原经营数代，对大汉忠心耿耿！县尊如此行事，是想污蔑忠良，还是想敲诈勒索？！”

“张闿！休得放肆！”关羽丹凤眼圆睁，手已按在腰间刀柄上，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张飞更是暴跳如雷：“狗贼！敢在俺大哥面前撒野！看俺不撕烂你的嘴！”

“二弟！三弟！”陈默（刘备）沉声喝止。他站起身，脸上努力维持着“仁德宽厚”的表情，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闿，本官推行新政，清查田亩丁口，是为公平赋税，充实府库，以安黎民！此乃朝廷法度，非针对张家！你庄上隐匿人丁、巧取豪夺之事，人证物证俱在！你聚众殴打公差，阻挠公务，更是目无王法！本官念你初犯，令你速速将殴公差者交出，赔偿损失，并补缴所欠赋税，此事方可作罢！否则，休怪本官依法严惩！”

陈默心中烦躁无比。他来到平原后，利用现代基层管理知识，推行了一系列措施：简化诉讼流程、规范赋税征收（试图按田亩实际产出而非人头征税）、鼓励开荒、组织乡勇联防。这些举措在底层百姓中反响很好，但也直接触动了像张家这样的地方豪强的核心利益——他们依靠隐瞒人口和田产来逃避赋税、兼并土地、蓄养私兵！

张闿今日打上门来，就是豪强反扑的信号！他们根本不怕他这个“皇叔”身份，在地方上，皇权不下乡，豪强才是土皇帝！

“依法严惩？”张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刘玄德！你以为你是谁？一个织席贩履的落魄宗室，靠着点虚名混了个县令，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告诉你！在平原，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想动俺们张家的根基？门儿都没有！今天这事，要么你立刻罢手，当没发生过！要么…”他狞笑一声，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咱们就看看，是你这县衙的几十号人硬，还是俺们张家上千庄客的刀把子硬！”

**裸的武力威胁！

“狗贼！你找死！”张飞再也按捺不住，怒吼一声，如同一头发狂的巨熊，就要扑上去！

“翼德！”陈默（刘备）厉声喝止，同时一步挡在张飞身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张闿，“本官为大汉平原令！守土安民，执行国法，乃天职所在！尔等聚众抗法，威胁朝廷命官，形同谋逆！本官最后问你一次，交不交人？认不认罚？！”

陈默此刻心中天人交战。动手？关羽张飞固然勇猛，但县衙力量薄弱，真打起来，胜负难料，而且一旦开打，就彻底撕破了脸，他苦心经营的“仁德”形象和基层改革将化为泡影，平原县立刻会陷入混乱。妥协？那新政将彻底沦为笑柄，豪强更加肆无忌惮，百姓永无宁日！他这“社畜”追求的一点安稳和为民做点实事的愿望，将被彻底碾碎！

“谋逆？哈哈，好大的帽子！”张闿毫不畏惧，反而上前一步，挑衅地看着刘备，“刘玄德，有种你就来抓我！看看是你的‘仁德’管用，还是俺的刀快！弟兄们，走！”他一挥手，带着手下大摇大摆地就要离开县衙。

“大哥！”关羽的声音冰冷刺骨，手已经握紧了刀柄，只等刘备一声令下。张飞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

陈默（刘备）看着张闿嚣张的背影，看着堂下被打伤的吏员，看着关羽张飞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被现实挤压的愤怒涌上心头。这该死的世道！想做点实事怎么就这么难！他双拳紧握，指节发白，嘴唇紧抿。动手？还是忍？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庐江郡，舒县乔府。

幽静的闺房内，李雯（大乔）正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着一卷长长的素绢。她手中拿着一支细毫笔，蘸着墨，却迟迟没有落笔。她在整理最近从父亲乔玄和兄长们谈话中，以及来访宾客只言片语里捕捉到的零散信息。

“中原…冀州袁绍，与幽州公孙瓒摩擦不断…青州黄巾余孽复起…兖州刘岱、曹操各自募兵…洛阳…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之争愈演愈烈，传闻何进密召外兵入京…凉州董卓整军，军纪森严，有异于常…”她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按照地域、人物、事件，分门别类地记录在素绢上，试图拼凑出一幅混乱时局的脉络图。记者的本能让她对信息的整理有着极高的天赋。

“姐姐！姐姐！你看我发现了什么！”韩雪（小乔）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手里宝贝似的捧着一个小陶碗，碗里是几片被捣碎的花瓣和一些奇怪的浑浊液体。

李雯（大乔）被打断思路，无奈地放下笔：“小雪，你又捣鼓什么？”

“酸碱反应！”韩雪（小乔）兴奋得小脸通红，“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有些花汁遇到酸或碱会变颜色！我试了好多种花！你看这个，紫茉莉的花瓣汁，遇到我偷偷从厨房弄来的醋（酸），就变成红色！遇到草木灰水（碱），就变成绿色！神奇吧！”她献宝似的把陶碗递到大乔面前。

李雯看着碗里红红绿绿的变化，虽然对化学原理一窍不通，但也觉得颇为新奇有趣：“这…有何用处？”

“用处大了！”韩雪（小乔）眼中闪着求知的光芒，“虽然现在只能做这些简单的实验，但说明植物里有特殊的成分！如果我们能找到更多这样的植物，研究透彻，说不定以后能做染料！做标记！甚至…做药！”她的思维已经跳跃到了实际应用层面。理科生的思维让她总想将发现转化为实用价值。

李雯（大乔）看着妹妹充满活力的样子，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她拿起妹妹记录实验数据的粗糙纸张（她偷偷用废弃的麻纸写的），上面画着各种花瓣的形态、汁液颜色、遇酸碱后的变化。虽然简陋，却充满了探索精神。

“姐姐，你又在画地图吗？”韩雪凑过来看大乔案上的素绢。

“不是地图，是…一些消息。”李雯没有隐瞒妹妹，将素绢上的记录指给她看，“你看，天下越来越乱了。”

韩雪看着素绢上密密麻麻的标注，目光扫过“董卓”、“曹操”、“何进”这些名字，突然，她的视线停留在“曹操”名字旁边李雯标注的一条小字上：“陈留募兵，行事迥异，重‘效率’，善筹算，曾以奇法解粮秣转运之困。”

“‘效率’？‘筹算’？‘奇法’？”韩雪歪着头，喃喃自语，“姐姐，你说这个曹操，会不会也…”

李雯（大乔）心中一动。她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曹操的“异常”行事风格，夹杂在众多信息中并不起眼，但被妹妹这么一提醒，结合她自己收集的信息，确实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这感觉…和她们姐妹俩的“异常”何其相似？

“小雪，你立刻帮我查查，”李雯（大乔）神色凝重起来，“关于曹操最近的所有消息，尤其是他募兵、练兵、处理政务的具体方法！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特别是…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的符号？或者没听说过的词？”

韩雪（小乔）眼睛一亮：“姐姐你怀疑他…也是‘苹果’？” 她们姐妹间用“苹果”代指可能的同类。

“现在还只是猜测。”李雯（大乔）谨慎地说，“但值得深究。如果真是…那我们或许就有盟友了！”一个在地方握有实权、潜力无限的盟友！

姐妹俩的目光都亮了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冀州，邺城，袁绍府邸书房。

钱广进（袁绍）烦躁地将一卷写满数字的竹简扔在案上，发出“哗啦”一声响。他面前站着谋士田丰和沮授，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主公，”田丰性子刚直，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不满，“您推行这‘均输平准’之法，本意是平抑物价，方便商旅，充实府库，此乃善政。然河北世家大族，多兼营商贾，其货殖流通，自有其道。主公新设之‘官市’，强令大宗货物必经其交易，并抽以重税，此非但未能便民，反使商路阻塞，物价腾贵！更引得各大族怨声载道！长此以往，恐失河北士族之心啊！”

沮授也叹了口气，语气委婉些：“主公明鉴。田元皓所言虽直，然确是实情。河北新定，根基未稳，当以安抚士族、收纳民心为上。此‘官市’之策，操之过急，触及世家根本利益。诸如清河崔氏、渤海高氏等，皆已遣人前来诉苦，言其商队受损严重。更有甚者，传言或有宵小之辈，借此挑拨，言主公欲行‘与民争利’之举…”

“与民争利？”钱广进（袁绍）嗤笑一声，胖脸上带着商人的精明和一丝愤懑，“他们口中的‘民’，是那些升斗小民吗？是他们自己！这些大族，囤积居奇，操控行市，才是真正的与民争利！我设官市，正是为了打破垄断，稳定一方！抽点税怎么了？他们靠着袁家四世三公的名头，在河北赚得盆满钵满，现在让他们出点血，就跳脚了？一群目光短浅的蠹虫！”

他越说越气。他接手袁绍这具身体后，凭借商人的本能，立刻看到了河北这块富庶之地的巨大潜力。整合资源，规范市场，这本是他最拿手的！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根本不在乎什么“整合”、“效率”，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特权和既得利益！他的“官市”政策，就像捅了马蜂窝。

田丰和沮授对视一眼，都看出了主公的怒意和坚持。但作为谋士，他们必须考虑现实。

“主公，”沮授劝道，“世家之力，盘根错节，实乃河北之根基。此刻若强推此法，恐激起强烈反弹。不若…暂缓施行？或只择一二郡县试点？待根基稳固，再徐徐图之？当务之急，乃是应对幽州公孙瓒之威胁！”

提到公孙瓒，钱广进（袁绍）冷静了一些。那个“白马将军”在边境虎视眈眈，确实是他最大的外部威胁。内部不稳，何以御外？他不能为了一个商业改革，把自己置于内外交困的境地。

他来回踱了几步，心中快速盘算着利弊得失。商人的本性让他懂得权衡和妥协。最终，他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圆滑：

“也罢！元皓、公与所言，亦有道理。朝廷新丧（灵帝驾崩），天下不宁，当以大局为重。传令下去，官市之制…暂缓推行！已设之官市，改为‘协理商市’，主要负责调解纠纷，平抑恶性物价，不再强制大宗交易，税额…酌减三成！务必安抚好各大族！至于公孙瓒…”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给我加紧备战！粮草军械，务必充足！”

“主公英明！”田丰和沮授松了口气，连忙拱手。虽然改革受阻，但至少避免了内部剧烈动荡。

钱广进（袁绍）挥挥手让两人退下，独自坐在案前，看着那卷被他扔掉的竹简，心中憋闷无比。空有雄厚的资源（四世三公的名望、河北的富庶），却处处受制于这些腐朽的世家！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比他当小老板时被大公司压榨还要难受百倍！他需要盟友，需要能打破僵局的力量！曹操？刘备？那些“异常”的诸侯，会不会是和他一样的“同类”？他们那里，是否也有这样的掣肘？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惊慌的呼喊传来：“主公！主公！不好了！二公子…二公子他…他吐血昏迷了！”

钱广进（袁绍）猛地站起！袁熙？他那个名义上的儿子，甄宓的丈夫？怎么会突然吐血昏迷？

“怎么回事？说清楚！”

“就…就在刚才，二公子在院中练剑，突然就脸色煞白，喷出一大口血，然后就倒下去了！气息微弱！医官…医官都束手无策啊！”报信的仆役吓得浑身发抖。

钱广进（袁绍）心中一沉。袁熙虽然不成器，但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虽然现在是袁绍的），更是维系与河北世家（甄宓）联姻的关键纽带！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是意外？还是……他脑中猛地闪过甄宓（方晴）那清冷而带着疏离感的脸庞！还有前几日袁熙撞破她给侍女疗伤的事…难道…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他的脊背！难道那个看似柔弱的外科医生，在沉默中亮出了她的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