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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异星录 第19章 北望狼烟·胡骑扣关

作者:凌阅闻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15 08:36:53

一、穹庐之怒

朔风,不再是凛冽,而是淬了冰的刀子,裹挟着天地间最后一丝暖意,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疯狂地抽打、嘶吼。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地压向大地,仿佛触手可及。大雪已非飘洒,而是被狂风卷成狂暴的白色涡流,横冲直撞,吞噬着一切。毡帐被压塌,牲畜冻毙倒地,连最坚韧耐寒的枯草也被深埋,不见丝毫绿意。

白灾!

这是长生天降下的、足以冻结血脉、灭绝生机的恐怖天罚。冰封的不仅仅是辽阔的草原,更是无数部落赖以生存的命脉。牛羊成片倒下,化为冰雕;储备过冬的干草早已耗尽;绝望的哭泣和濒死的哀鸣,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湮灭在暴雪深处。

然而,在这片绝望的白色炼狱中心,一座巨大的、由厚实毡布和坚韧木料搭建的议事大帐内,却燃烧着一种截然不同的火焰。炭火噼啪作响,粗犷的木桩劈裂着燃烧,将帐内映照得一片猩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油脂膻味、汗味,还有一种濒临绝境又被强行点燃的、混杂着野性、贪婪与暴戾的气息。

帐中聚集着草原上最强大的狼群首领们。乌桓单于蹋顿,须发戟张,铜铃般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焦躁不安地摩擦着腰间的弯刀刀柄。南匈奴左贤王刘豹,脸色阴鸷,细长的眼睛眯着,像毒蛇般扫视着众人。还有一些更小部落的王和头人,或愤怒咆哮,或沉默忧虑,但无一例外,脸上都刻着对饥饿和死亡的恐惧。

唯有坐在上首兽皮大椅上的那个身影,如同风暴中心一块沉冷的玄铁。他身形并不特别高大,却异常匀称结实,裹在厚重的狼裘里,只露出一张线条分明、如同斧凿石刻般的脸。一半鲜卑的轮廓,棱角分明,带着鹰隼般的锐利;一半匈奴的血脉,赋予他深邃的眼神和一种近乎冷酷的沉稳。他便是拓跋力微,一个在血与火中强行缝合了乌桓、南匈奴残部及众多零散小部落的混血雄主。

“哭嚎,能让长生天收回他的鞭子吗?” 拓跋力微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特的平静,却像冰冷的金属摩擦,瞬间压过了帐内所有的嘈杂。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焦灼、绝望或是凶狠的脸庞。“躺在这里等死,让我们的女人和孩子被冻成冰坨,让狼群啃光我们的骨头?这就是你们的荣耀?”

他猛地站起身,狼裘滑落,露出精壮的臂膀和胸前纵横交错的疤痕。他走到帐中央熊熊燃烧的火塘边,捡起一根粗大的、燃烧着的木柴。火焰在他手中跳跃,映亮了他眼中野兽般的光芒。

“看看这火!” 他厉声道,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蛊惑力,“它能烧干雪水,能让冻僵的牛羊活过来吗?不能!但它能点燃帐篷!点燃毡房!点燃我们胸中的血!”

他将燃烧的木柴高高举起,炽热的火光照亮了他脸上每一道沟壑:“我们的牛羊死了!我们的草场没了!但南边!富庶温暖的中原就在那里!他们的城池里有吃不完的粮食,堆成山的布帛金银!他们的女人比春天的羔羊还水嫩!” 他猛地将火把狠狠掷入火塘,溅起万千火星。

“长生天收走了我们的生机,却给了我们一条活路——向南!用我们手中的刀,用马蹄踏开的血路,去抢!去夺!去重新点燃我们部落的火焰!” 拓跋力微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帐内炸响,“我,拓跋力微,在此立下血誓!愿随我南下者,所掠之物,按勇士之数公平分配!畏缩不前者,便留在这雪原,与死去的牛羊为伴!”

“吼——!” 蹋顿第一个咆哮着跳了起来,抽出弯刀狠狠劈在面前的矮几上,“干了!蹋顿跟力微王走!杀进长城,抢粮抢钱抢女人!”

“抢!南人的粮食喂饱我们的肚子!南人的布匹裹暖我们的身子!” 刘豹阴冷的声音响起,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杀意。

“抢!”

“抢光他们!”

“杀!杀!杀!”

压抑已久的绝望瞬间被点燃、引爆,化为冲天的贪婪与杀欲。恐惧被更强烈的求生本能和掠夺**所取代。大帐之内,群魔乱舞,弯刀出鞘的寒光与炭火的猩红交织,映照着一张张因仇恨和渴望而扭曲的脸庞。一种原始的、毁灭性的力量在拓跋力微冷酷的意志下,被强行凝聚、锻造,指向了南方那道象征着富庶与温饱的长城巨线。

草原的穹庐之怒,已汇聚成滔天洪流,决堤在即。

二、烽燧泣血

雄伟的万里长城,如同一条饱经沧桑的巨龙,蜿蜒盘踞在北方苍茫的山脊之上。古老的砖石在呼啸的朔风中沉默矗立,墙体斑驳,刻满了岁月的风霜与无数次战火的印记。它曾是文明的壁垒,但在无情的严冬和饥饿驱使的狂潮面前,其象征意义似乎正在褪色。

并州,雁门关以西,一处倚靠山崖而建的烽燧。戍卒老卒头王老三裹着打满补丁、几乎无法御寒的旧棉袄,蜷缩在烽燧顶层的了望口下,尽可能躲避着像刀子一样刮骨而过的寒风。他浑浊的老眼费力地透过狭窄的垛口,望向关外那片被无边无际的积雪覆盖的荒原。天地间一片死寂的惨白,只有风声在呜咽。

“呸!” 王老三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浓痰,在冰冷的砖石上迅速冻结。“这鬼天气,冻死个逑!连个活物都瞅不见……” 他低声咒骂着,搓着几乎冻僵、布满冻疮的手掌,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空空如也的酒葫芦——早已断粮多日,更别说酒了。

就在这时,他浑浊的眼珠猛地定住。

远处,被雪覆盖的地平线上,似乎出现了一条极其细微的、蠕动的黑线。起初,他以为是风吹起的雪雾。但那黑线在移动,缓慢而坚定地扩大、加粗。

“嗯?” 王老三心头一凛,挣扎着站直了佝偻的身体,努力将眼睛眯得更紧,浑浊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条黑线上。风似乎更急了,卷起雪沫,让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那黑线越来越清晰,不再是线,而是一片翻滚的、涌动的阴影!如同地狱深渊裂开了口子,正喷吐出无穷无尽的黑暗之物!紧接着,低沉的、如同闷雷滚动的声音隐隐传来,起初是错觉,但很快,那声音便汇聚成一片无法形容的巨大轰鸣,由远及近,仿佛大地都在震颤!

那是万千马蹄同时践踏冻土的死亡鼓点!

王老三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成冰!他脸上的皱纹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嘴巴大张着,发出“嗬嗬”的吸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看到了!看到了那片翻滚阴影中竖起的、如同荆棘森林般密密麻麻的矛戟!看到了阳光下反射着冰冷幽光的铁质箭簇!看到了无数裹着毡裘、面目狰狞、挥舞着弯刀、如同地狱恶鬼般扑来的胡骑!

“胡…胡骑!!” 一个尖锐、嘶哑、完全不似人声的嚎叫终于冲破了他的喉咙,带着撕裂般的惊恐,“狼烟!快!点狼烟——!!!”

烽燧下层的戍卒们被这凄厉的叫声惊醒。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弥漫。破碎的陶罐被打翻的声响,慌乱的脚步声,绝望的叫喊混杂在一起。

“快!狼烟!湿柴!湿柴冒黑烟!” 一个年轻的戍卒哭喊着,手忙脚乱地将浸了水的柴薪塞进烽燧顶部的石灶。

浓黑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烟柱,带着戍卒们最后的、绝望的呐喊,挣扎着冲上铅灰色的天空。它在狂风中猛烈地晃动、扭曲,却顽强地升起,成为这片死寂边境上唯一的、活着的信号。

然而,这迟来的烽火,在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胡骑狂澜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渺小。

几乎是王老三点起第一道狼烟的同一时刻,如同黑色的巨浪拍岸,狂暴的骑潮已经撞上了烽燧所在的关隘!简易的木栅栏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粉碎。无数裹着寒风与雪沫的胡骑,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挥舞着弯刀、套索,如同潮水般漫过隘口,将那些试图抵抗的零星戍卒瞬间淹没!

王老三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无数双血红的、充满毁灭**的眼睛,以及一把带着刺耳破空声、向他颈项劈来的雪亮弯刀。他的头颅在脖子上转了个圈,浑浊的眼睛里还残留着那一刻的惊骇与绝望。烽燧顶部的黑色狼烟,在喷涌而起的血雾中,摇曳了几下,最终被狂风吹散。

雁门关以西的第一支烽火,只燃起了片刻,便熄灭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

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一道接一道的黑色狼烟,沿着长城防线,在并州(袁绍)、幽州(刘备\/袁绍交界)的漫长边境线上,带着同样的绝望与急促,争先恐后地冲霄而起!它们扭动着、翻滚着,在无垠的灰白天幕上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黑色伤痕,一个接一个地接力传递着同一个恐怖的信息:

长城已破!胡骑如潮!南下!南下!南下!

三、四境惊澜

那来自北境、如同末日号角般的烽火狼烟,并非瞬间传遍中原腹地。信息的传递需要时间,尤其在这瘟疫横行、道路阻绝的艰难时世。当这来自地狱的警报终于穿透层层疫云,抵达四大势力权力中心时,掀起的惊澜却因各自当下的处境和统治者的心思,折射出截然不同的颜色。

许昌·铜雀台(地下军情室)

铜雀台表面的丝竹管弦与文士谈笑被隔绝在厚厚的地板之下。更深的地底,无数铜线管道如同冰冷的血管,汇聚向一个被重兵把守的核心密室。墙壁上巨大的北境舆图前,曹操(林风)负手而立,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冰冷的灯光从他头顶投下,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刻下深重的阴影。

郭嘉(戏志才)站在他身侧,手中拿着一卷刚刚由信鹰耗尽最后气力送来的羊皮密报,声音低沉而快速:“雁门关以西烽燧陷落于昨夜子时前后。戍卒全歼,狼烟仅燃起半个时辰即被扑灭。乌桓单于蹋顿部前锋约万骑,已突入并州定襄郡,正沿漯水(桑干河支流)河谷急速南下,沿途焚毁坞堡,劫掠村庄。另,马邑、高柳两处烽燧,亦于今日辰时燃起最高级别黑烟,旋即熄灭。确认长城防线多处被突破!入侵主力尚不明,但规模…远超预期!”

舆图上,代表胡骑入侵路线的红色箭头,如同毒蛇的信子,从并州北部几个关键隘口猛地刺入,狠狠地扎在代表袁绍冀州版图的黄色区域上,并隐隐指向更南方的腹地。

“袁本初!” 曹操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像是在重复一个既定的程序结论,“他的并州,果然成了筛子!” 他猛地转身,指令如同弹射出的武器模块,精确而冷酷:“其一,命令曹仁、夏侯渊所部,立即脱离与颍川疫区接触,向司隶北部箕关、河内郡怀县(焦作)一线秘密集结!依托太行余脉构筑防线,扼守胡骑南下我兖豫核心区的咽喉!没有我的亲笔朱批令箭,一粒粮,一支箭,一个人,也不得北上进入袁绍地盘!”他的手指重重戳在兖州与冀州的交界处。

“其二,命于禁、李典所部,立即加强兖州东郡、济北国方向的巡防警戒!严密监控黄河河道!尤其警惕…袁军溃兵或染疫流民强行渡河南下!凡无我兖豫通关文牒、擅自靠近河道者,可示警后射杀!” 这条命令带着**裸的森寒,瘟疫带来的恐惧已深入骨髓。

“其三,” 曹操的目光锐利如刀,刺向郭嘉,“动用校事府在袁绍境内所有暗线!我要知道邺城的真实反应!袁本初是打算在邺城当他的缩头乌龟,还是派出了他的人?沮授、审配、颜良、文丑……任何一点调动,我都要立刻知道!还有,甄宓的抗疫体系在并州是否留存?能否迟滞胡骑?” 他微微停顿,眼神深处属于林风的冷静计算在疯狂运转,“另外,通知颍川前线医疗站负责人:颍川郡尉曹洪部即刻起归许都卫戍司令部直接指挥,不再负责隔离区外围警戒。所有撤离通道,优先保障我方医疗队和核心物资转运!”

郭嘉迅速记下,眉头微皱:“明公,颍川郡守刚刚送来八百里加急告罪文书和…求援血书,言郡内名医菁华尽聚,若曹洪将军撤离,恐隔离区顷刻崩溃,疫鬼将随流民四散…其言辞恳切,愿以阖族性命担保…” 他递上一份染着暗褐色污渍(不知是墨还是血)的紧急文书。

曹操的目光在那“求援血书”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如同扫过一行无关紧要的代码日志。“崩溃?”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如同淬了冰,“那就让它崩溃在袁绍的地界上!告诉他,想活命,要么自己撑住,要么…带着他的人,向南!跨过那道河!只要他过得了河,且能证明确实没染上瘟神,我许昌的城墙之下,自有他站脚之地!若撑不住…” 他眼中寒光一闪,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诺!” 郭嘉不再多言,立刻转身,向布满铜管的传令墙疾步走去。冰冷的指令,顺着那些金属的脉络,将许昌的意志迅速传递出去。曹操的目光重新落回北方舆图上那几道狰狞的红线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腰间的倚天剑剑格上摩挲着,像是在计算着某种冷酷的胜率。袁绍的并州糜烂,既是危机,亦是……某种冰冷的契机。北境的烽烟,在他眼中映照出的,是另一番冰冷而充满算计的棋局。

邺城·大将军府

“报——!并州急报!定襄失陷!胡骑前锋万余人已深入腹地!” 浑身浴血、几乎虚脱的斥候,被两个甲士几乎是拖进了暖意融融、歌舞升平的正殿。他扑倒在地,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如同垂死的哀鸣。

大殿内,正欣赏着新排练的《邺都春色》舞曲的袁绍(钱广进)眉头猛地一皱,脸上原本因微醺而泛起的红晕瞬间褪去大半,被一层虚浮的苍白取代。他下意识地挥手,丝竹之声戛然而止。舞姬们惊慌失措地退到一旁。

“慌什么!” 刘夫人坐在袁绍身侧,不满地呵斥道,凤目扫过地上狼狈的斥候,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区区胡虏,年年都有骚扰,何至于如此失态!定襄郡守是干什么吃的?守土之责安在?”

“夫人!大将军!非…非是寻常骚扰!” 斥候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混合着尘土、血污和极度的恐惧,“是…是拓跋力微!他…他整合了乌桓、匈奴,还有数不清的小部落!铺天盖地…全是胡骑!雁门关…好几处烽燧…直接被踏平了!定襄城的城门…不到半天就被攻破了!他们…他们见人就杀!不管男女老少…掳掠一切能抢的东西!”

“拓跋力微?” 袁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有些茫然。这个名字对他而言,远不如冀州那些世家豪强的名字来得熟悉和重要。他看向坐在下首的谋士集团。

“主公!” 沮授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此事非同小可!斥候所言‘铺天盖地’绝非虚词!长城多处被破,定襄失陷如此之速,足见胡骑势大!并州乃我冀州屏障,一旦有失,胡骑可沿滹沱河谷长驱直入,直逼我邺城门户!请主公即刻下令:命并州刺史高干,死守晋阳(太原),不得后退一步!命颜良、文丑二位将军,火速率邺城精锐北上驰援!同时,调集冀州各郡郡兵精锐,驰援壶关、井陉等要隘!务必拒敌于太行山外!迟则…邺城危矣!”

沮授的语速极快,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生死存亡的关窍上。

“哼!沮别驾未免危言耸听!” 审配慢悠悠地站起身,瞥了一眼激动得面红耳赤的沮授,转向袁绍,语气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主公勿忧。胡虏南下,不过为求粮秣财货,历年皆然。今岁白灾酷烈,其势汹汹,亦在情理之中。然我冀州,兵精粮足,城高池深,岂是化外蛮夷可撼动?高干守晋阳,足矣。颜良、文丑乃国之柱石,邺城根本,岂可轻动?再者…”

审配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几位明显面带忧色的世家显贵,声音压低了一些:“此刻邺城内外,疫病未清,人心惶惶。若再调集大军北上,耗费无算,更易引发恐慌,恐于城内大局不利。不若令高干据城坚守,消耗胡虏锐气。待其抢掠一番,补给耗尽,自然退去。我大军再行尾击,事半功倍,亦可保冀州元气。”

“审正南!你这是坐视并州沦陷!养虎为患!” 沮授怒极,几乎要冲上前去。

“沮授!你才是要将我河北精锐葬送在塞外风雪里!主公……” 审配毫不示弱。

“够了!” 袁绍猛地一拍桌案,声音中带着疲惫和一种被夹在中间难以取舍的烦躁。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斥候,看着争吵不休的谋士,看着旁边刘夫人明显倾向于审配的冷漠眼神,再想到邺城内外那些还在焚烧尸体的浓烟……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渴望的是整合资源,利用四世三公的声望稳步发展他的商业帝国版图,而不是在瘟疫和蛮族入侵的双重打击下左支右绌。

“并州…高干麾下也…也有数万人马,晋阳城坚…” 袁绍的声音带着犹豫,眼神飘忽,“先令高干坚守待援…颜良文丑…调拨一部分精锐,不,先锋…先去驰援…具体兵力,让兵曹速议!速议!” 他挥挥手,像要挥开眼前的烦恼,“另外,传令各州郡,尤其是接壤并州之地,严加戒备!若有流民冲击,务必阻截于境上!绝不能…让瘟疫和胡骑一起涌进来!” 他最后的命令,透露出内心更深的恐惧——瘟疫的威胁,似乎比远在并州的胡骑更让他坐立不安。

斥候绝望地抬起头,只看到大将军疲惫而烦躁的眼神和谋士们唇枪舌剑的冷漠。殿外,新的、染血的告急文书,正如同北方的暴风雪般,源源不断地向这座看似温暖的宫殿涌来。邺城的反应,如同一个臃肿的巨人,在突如其来的重击下,陷入了慌乱而缓慢的转身。

成都·州牧府议事堂

“咳…咳咳…” 刘备(陈默)压抑着喉头的痒意,将一份沾染了些许药味的漆盒密报轻轻放在案上。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连日处理益州繁杂政务和荆州安置事宜,加上对北境瘟疫的担忧,让他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然而当他展开那份由荆州辗转送来的、加了三根羽毛的北境急报时,疲惫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

“胡骑大规模南侵?!并州防线崩溃?!” 刘备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切的忧虑。他目光疾速扫过密报上简略却触目惊心的描述——拓跋力微、整合诸部、长城多处被破、定襄失陷、烽烟遍燃……

“云长!翼德!” 刘备立刻看向侍立左右最信任的兄弟,声音斩钉截铁,“速速传令!荆州北境,尤其是南阳、新野、樊城一线,所有关隘、渡口即刻进入战时戒备!增派游骑斥候,向北延伸探查范围,务必掌握胡骑是否有可能向荆州方向流窜!加固城防,清点武库,征调民夫!同时,晓谕各地郡守县令,安抚民心,严防盗匪借机生事!”

“得令!” 关羽丹凤眼精光爆射,一抚长髯,转身便走,步伐沉稳却带着迫人的威势。张飞环眼圆睁,声如洪钟:“他奶奶的!这帮胡狗子敢来荆州?看俺老张捅他万个透明窟窿!” 吼声还在堂中回荡,人已如旋风般冲了出去。

“主公勿忧,” 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抚平躁动的力量。诸葛亮(原生)羽扇轻摇,眉头微锁,但眼神依旧澄澈冷静,“亮观天象,北方煞气冲霄,兵戈之兆早现。然其主攻方向,依地势与胡虏习性,必在并、幽,锐指冀州邺城,我荆襄非其首选。然…唇亡齿寒,冀州若糜烂不堪,幽州亦危,流寇难保不南下劫掠我边陲。主公未雨绸缪,极是妥当。”

他走到一侧巨大的山川舆图前,羽扇点在并州、幽州与荆州交界处:“当务之急有二:其一,请子龙将军率麾下精锐白毦兵,前出新野至宛城一线,建立前哨屏障,广布侦骑。其行动务必迅捷如风,遇小股流窜胡骑,可击溃之;遇大队,则避其锋芒,以迟滞、袭扰、探明敌情为主,同时警戒可能随之南下的流民潮。其二,” 他目光转向刘备,“立刻遣使,八百里加急,分别前往许昌曹操处、邺城袁绍处、江东孙权处!陈明利害,吁请四方摒弃前嫌,至少在北境胡患及瘟疫大灾面前,暂缓内争,协调兵力,共御外侮!特别是…恳请曹公,能否自兖豫调拨部分粮秣,经汝南、南阳通道,转运至幽州刘虞旧部及我荆州北线?幽州若破,胡骑将直抵黄河!”

提到粮秣和瘟疫,诸葛亮脸上也掠过一丝凝重。荆州、益州虽受瘟疫波及较小,粮草相对宽裕,但支撑自家防线和接济北面,已是极限。更关键的是那条漫长的补给线——横穿疫区!风险巨大!

刘备立刻点头:“孔明所言,深合我心!立刻拟信!言辞恳切,晓以大义!至于粮草…” 他看向诸葛亮,眼中有着共同的忧虑,“先尽力筹措…至于转运通道…待曹公、袁公回音再议。眼下,先确保我荆益门户不失!”

命令迅速下达。整个荆益集团如同一架精密的机器,在诸葛亮超前的预判和刘备果断的指令下,高效而紧张地运转起来。相较于邺城的迟缓与许昌的冰冷算计,成都的反应是最快、最具大局观,也最符合“群星会”《宪章》精神的。然而,现实的残酷在于,他们的位置,决定了他们能直接影响到的,暂时只是自己的大门。

四、孤骑·暗流

寒风似鬼哭,卷过幽州北部蓟城(北京西南)以北一片被冻得如同铁板的盐碱荒原。枯黄的苇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发出悲鸣。空气里还残留着数日前一场短暂遭遇战后留下的、被刻意掩埋也难以完全消除的血腥气,以及焚烧尸骸的淡淡焦糊味。

几匹矫健的战马如同凝固的雕塑,静立在覆着薄雪的低矮丘陵背风处。当先一骑,银盔银甲,外罩素白色披风,即使在这肃杀荒凉的北境,也显得纤尘不染,正是常山赵子龙。他并未戴面甲,年轻英俊的面庞沉静如水,唯有那双锐利如星的眼眸,穿透凛冽的寒风,死死锁定着北方地平线的尽头。他手中紧握着一支特制的单筒黄铜“千里镜”——这是不久前由江东方面秘密转运至荆州、再配发给精锐斥候的稀罕物,蔡琰称之为“格物之巧”,据传灵感源于小乔的某些观察笔记。

视野中,原本荒凉死寂的地平线,此刻却如同沸腾的黑色泥沼!无边无际的毡帐,如同雨后疯狂滋生的黑色蘑菇,密密麻麻,覆盖了目力所及的所有谷地和缓坡。升腾而起的、成千上万道袅袅炊烟汇聚成一片巨大的灰色烟瘴,低低地压在营地上空。营盘里,人嘶马鸣的喧嚣声浪,即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似乎也能隐隐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性的生命张力。无数攒动的人头,如同黑色的潮水在营盘中涌动;如林的矛戟,在偶尔穿透云层的惨淡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带有死亡气息的幽光。

这哪里是流窜的盗匪?分明是一座正在移动、不断膨胀的战争之城!一座由毡帐、弯刀和无尽贪婪构成的、意图吞噬南方的血肉磨盘!

赵云放下千里镜,掌心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身后的几名白毦兵精锐斥候,虽然看不到那么远,但从主将骤然绷紧的背影和空气中传来的那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已能感受到那碾压而来的恐怖。

“将军……” 副手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这…这怕是有几十万人马吧?比斥候之前探报的…还要多得多!”

“不止。” 赵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寒冰撞击,“拓跋力微…好大的手笔,好狠的心肠!他这是倾尽草原之力,要一口咬碎中原的喉咙!”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他看到了营盘外围那些被驱赶着、如同牲畜般麻木劳作的中原百姓面庞,看到了胡骑纵马戏谑般鞭打俘虏的场景…怒火在胸腔里无声地燃烧。

“地图!” 赵云低喝。一张粗糙但标记详细的北境地形图迅速在他面前展开。他的指尖沿着胡骑大营的位置,向南划过几个关键的隘口和河谷。“其主力暂未大规模行动,应是在积蓄力量,等待后续部落汇合,目标…必是南下冀州腹地,直取邺城!但如此庞大的军势,粮秣消耗必定惊人。幽州刘虞旧部虽尽力抵抗,但…恐难持久。” 他的目光落在蓟城方向,带着一丝忧虑。

“我们……” 副手欲言又止。凭他们这点人马,在如此洪流面前,渺小如沙砾。

“我们的任务,不是挡。” 赵云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是眼睛!是尖刺!传令:所有人,再分散!三人一组!避开胡骑巡哨主力,抵近侦察!我要知道他们分兵的情况!粮道在哪里?马群集中在哪里?那些被掳掠的百姓关押在何处?特别是…查清拓跋力微的中军大纛所在!另外,派脚力最快的两骑,一人即刻返回新野,向军师详细禀报此处所见!另一人,绕道,务必穿过疫区封锁线,将消息送去许昌!面呈曹司空!” 他深知,光靠刘备一家的警告,力量太微弱了。曹操的态度,至关重要。

“诺!” 斥候们低声应命,眼中带着赴死的决然。无声无息间,几骑如同融入雪地暗影的灵狐,悄然而迅速地分散,向着那座死亡之城的方向潜行而去。

与此同时,距离赵云潜伏点千里之外的许昌城外,通往颍川疫区的一条偏僻驿道上。一匹瘦骨嶙峋、口吐白沫的驿马,驮着一个同样精疲力竭、眼窝深陷的信使,正发狂般地鞭打着坐骑,向着曹操布下的防线冲来。

“让开!让开!颍川郡八百里加急!求见司空!求见司空啊!!” 信使的声音嘶哑泣血,手中高举的文书上,盖着颍川郡守的染血官印。

就在他即将冲过最后一道哨卡时,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缓缓停在路旁高坡的树影之下。车窗的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苍白而稳定的手微微挑起一道缝隙。缝隙后,一双深不见底、如同古井寒潭的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下方驿道上那绝望的一幕,也清晰地听到了信使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颍川求援!疫区将溃!胡骑已至!曹洪将军撤防!弃我等如敝履!司空!司空明鉴啊——!”

马车内,司马懿(仲达)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丝弧度。那弧度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了某种荒谬真相的、近乎悲悯的嘲讽。

“瘟疫…胡骑…袁绍溃败…曹操弃子…” 他低不可闻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如同毒蛇的嘶鸣,“好一场……倾覆之局。‘星火’?呵呵……” 那最后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带着无尽的寒意,缓缓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他轻轻放下窗帘,马车无声地启动,汇入暮色,仿佛从未停留。

北方,拓跋力微的中军大帐内,熊熊的篝火映照着那张混血而冷酷的脸庞。他正看着一份刚刚由归附的南匈奴人提供的、描绘着冀州南部城池与道路的粗糙草图。营盘深处,隐隐传来被掳掠女子的哭喊声和胡骑粗野的狂笑。更南方,曹操冰冷的防线之后,颍川隔离区的死亡气息正变得更加浓郁。而邺城那座暖阁之中,关于是否抽调颜良文丑的争论,仍未停歇。

信使在冲卡,孤骑在潜行,寒眸在冷笑。

烽烟燃起的讯号已经传开,但那真正决定性的刀锋触及血肉的时刻,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混乱与背叛的狂潮,才刚刚在无形的暗流中,积蓄起足以撕裂整个北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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