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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异星录 第3章 鼎足初成·群星离散

作者:凌阅闻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15 08:36:53

建安十二年·冬·邺城

寒风卷过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邺城,刮起街道上尚未清扫干净的灰烬和焦木碎屑,打在人的脸上生疼。曾经“四世三公”煊赫门庭所在的袁府大门前,那对巨大的石兽被推倒,碎裂的残躯半埋在泥泞里。刻着“袁”字的巨大匾额,连同象征袁绍身份地位的旌旗仪仗,此刻如同破败的裹尸布,胡乱堆在府门前冰冷的青石板上。一队队身披精良玄甲、手持崭新燧发火枪的曹军士兵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开过街道,皮靴踩在碎瓦砾上,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嗒嗒声,取代了昔日袁氏亲兵银甲长戟的巡弋。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焦糊以及一种无形的、名为“征服”的沉重压力。

曹操(林风)站在袁府正堂——这座象征着河北最高权力核心的殿堂门槛之外。他一身玄色常服,外罩轻裘,并未披甲,显得异常平静。他身后,是同样穿着简朴文士袍的荀彧、郭嘉、程昱,以及刚刚被任命为邺城留守、负责安抚与重建的并州旧将张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曹操身上,又穿透他,望向那座空旷得有些阴森的大殿深处。

曹操没有立刻迈步进去,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在身侧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连续敲击了数下,如同无形的键盘在他思维的界面上输入着一串串指令。他的“程序”正在高速运行,扫描着眼前的景象:倾倒的香炉、地上打翻的案几留下的清晰印记、主位上那巨大而空置的紫檀木坐榻……每一个细节都被转化为数据流,在“风险评估”、“资源点”、“隐患标记”等虚拟模块下被归类、分析。

“袁本初……” 曹操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实验室研究员观察样本般的平静,“坐拥四州之地,带甲百万,仓廪丰足,幕府英才济济……竟落得如此田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残留的奢华陈设,那些精美的漆器、昂贵的丝毯,“败在何处?”

身后的谋臣们短暂地沉默。荀彧轻咳一声,低声道:“明公睿断。袁绍……谋略无断,兄弟阋墙,外宽内忌,空有虚名而无驾驭变局之实才。”

“此其一。” 曹操的目光掠过荀彧,并未停留,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已知的参数,“更致命在于,世家的藤蔓与人心中的裂痕。”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主位坐榻前一片颜色略深的青砖地面上——那是袁绍最后呕出的、未能清洗彻底的血迹印记。“他,乃至整个河北的力量,被无数条看不见的线缠绕、分割、内耗。每一条线背后,都是一个豪强、一个家族、一群同乡、一种私欲。这些线,最终勒死了这看似庞然的巨人。”

他微微侧身,看向身后那张临时铺开的巨大舆图。这张图以全新的制图法(蔡琰推动的成果之一)绘制,远比袁绍书房里那些古旧简略的地图精确百倍。曹操的手指落在代表河北的广袤区域,接着缓缓移动,指尖带着一种冰冷的确定感,划过太行山,掠过黄河,最终覆盖了几乎整个北方。

“河北精华,尽入吾手。中原腹心,本为我基业。” 指尖向西,点在洛阳、长安的标记上,虽未完全占据,但已形成强大的钳制,“关陇震动,西凉诸部(马腾韩遂)虽未臣服,但已不足为虑。” 指尖向南,点在代表荆襄、南阳的标记上,此处被标注为模糊的过渡带,“刘表,守户之犬,困守一隅,其势日蹙。” 他的手指最终重重落在了西南方向的“巴蜀”和东南方向的“江东”之上。那里,色块鲜明,标注着“刘”与“孙”。

“至此,” 曹操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天下三分之局,已成。”

荀彧、郭嘉、程昱、张辽,所有人的心头都如同被重锤击中。这三个字的分量太重了!它意味着持续近二十年的群雄逐鹿,以这样一种最稳固也最危险的形态暂时凝固了。曹操,刘备,孙权,三个从不同起点出发,却都因“星火”之力而获得超常规发展的势力,如今像三座根基初成的高塔,鼎立于破碎的九州版图之上。

“鼎足之势?” 郭嘉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峭的笑意,目光却异常锐利,“明公,此非天意,实乃人力催生之奇局。刘备得巴蜀天险,借诸葛孔明之智与天工院之力,已成气候;孙权据长江天堑,控南洋门户,火器、海舶皆不容小觑。此二者,皆已非昔日‘仁义刘玄德’、‘江东小儿’可比。”

“奉孝所言极是。” 程昱接口,面色凝重,“我军虽新得河北,然袁氏百年经营,树大根深,残余势力勾结地方豪强,犹如遍地野火,扑之不尽。审配、逢纪拥簇袁尚北遁辽东,袁谭窜入塞外,皆未授首,隐患尤在。此刻贸然西图巴蜀,或南争江淮,必陷两线作战,后路不稳之险境!”

曹操微微颔首,手指在那张精确的舆图上划过曹操、刘备、孙权三方实际控制区的边界线。这些线条不再如过去那般模糊不清,而是变得异常清晰和坚硬。在这条线上,尤其是刘备的荆襄北部与曹操的南阳、汝南接壤地带,以及孙权在长江北岸几处重要的桥头堡(如江北的濡须坞),无数代表堡垒、烽燧、兵营的小标记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如同钢铁荆棘构筑的篱笆。

“划界而守,各据天险。” 曹操的声音毫无波澜,“刘备加固巴山蜀水,以汉中为门户;孙权营建铁索横江,控扼水道;我则巩固河北,经营中原,屯重兵于许洛。” 他的指尖点向三方势力交汇的几处敏感地点,“使者穿梭,皆言保境安民,重修旧好。然,” 他的目光扫过几位心腹谋士,如同冰冷的探针,“边境陈兵之数,月有增焉;军情刺探之密,日甚一日。猜忌与戒备,已然生根。此非盟约,乃虎视眈眈之‘冷峙’。”

江东·建业·吴侯府邸演武场

冬日的阳光带着难得的暖意,倾洒在建业城崭新的吴侯府邸之中。演武场上,精赤着上身的孙权(孙阳)正与一名魁梧的卫队长激烈对练。汗水顺着他年轻健硕的肩背线条流淌下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手中一柄锋利的环首刀使得泼水不进,大开大合间充满了力量与技巧的完美结合,每一次劈、砍、格、挡,都带着一种篮球场上突破防守、扣篮终结般的爽快节奏感。

“喝!” 一声清啸,孙权揉身进步,刀光如匹练般旋出,一个干净利落的虚晃接斜劈,巧妙地荡开卫队长的格挡,刀势却恰到好处地停在了对方肩颈要害前三寸之处。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与速度的美感。

“主上好刀法!属下不及!” 卫队长心悦诚服地后退一步,抱拳施礼,喘息未定。

孙权哈哈一笑,随手将刀抛给旁边的侍从,动作潇洒利落,如同在球场上精准的传球。他接过湿巾擦拭着汗水和胸膛,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体蒸腾着热气,眼神明亮锐利,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

“主公好雅兴!” 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传来。只见张昭身着文士深衣,一手捧着几卷厚厚的文书,一手捋着长须,缓步走来。他看着孙权那充满朝气的身影,眼中既有欣慰,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这位年轻的君主精力太过旺盛,心思也越发难以捉摸了。

孙权拿起一件锦袍随意披上,笑道:“子布先生来了?筋骨活动一下,头脑更清醒些。可是许昌那边有新消息?” 他走到场边的兵器架旁,一边说着,一边信手拿起一支沉重的大戟,如同转篮球般在指间轻松地转了两圈,随即又稳稳放回原位。这个来自灵魂深处的习惯性小动作,让张昭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正是。” 张昭递上文书,“曹操已全据河北,邺城袁府缟素未除,其大军已沿河布防,并遣使来贺主公新府落成。”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使者言词谦恭,然随行之人,观其行止,皆乃精于测绘、地理之斥候能吏。恐名为庆贺,实为刺探我江南水道、城防虚实而来。”

孙权接过文书,粗粗翻看,嘴角却勾起一抹带着野性和自信的弧度:“曹孟德手脚倒是快!河北这块肥肉,这么快就囫囵吞下去了?也不怕噎着!” 他走到一旁巨大的沙盘前——这沙盘以精致的陶土和木料制成,详尽地标注着江东六郡八十一县的地形、城池、水道、驻军点,乃至新建的港口和船坞位置,是江东核心的机密之一。孙权拿起代表曹操势力的黑色小旗,重重地插在邺城的位置上,又拿起代表刘备势力的白色小旗,插在成都和荆州核心区。最后,他拿起象征江东的赤色小旗,稳稳地插在建业之上,目光灼灼地扫过长江天堑和那辽阔的东海海域。

“吞了河北,他曹操是头更壮的猛虎。可我们,” 孙权的手指用力地点在代表大海的蓝色区域上,那里标记着正在建造巨型船坞的番禺港位置,“是长了翅膀的蛟龙!他的爪子再利,能伸到万里波涛之外吗?” 他眼中闪烁着对海洋无尽的征服欲和对未来海权帝国的憧憬,“‘寰宇’!子布先生,我们的舞台,在星辰大海!曹操也好,刘备也罢,就让他们在中原、在巴蜀的泥潭里继续角力吧!江东的未来,在海上!”

张昭看着孙权眼中那近乎燃烧的野心,心中那份忧虑更浓了。他斟酌着词句:“主公雄心壮志,老臣钦佩。然根基稳固,方可行远。曹操势大,刘备亦不可小觑,当务之急,仍是……”

“子布先生不必多虑。” 孙权爽朗地打断张昭,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睦邻、守境、固本,此乃国策,我自省得。然,”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南方,“‘寰宇远征军’筹备刻不容缓!船坞进度如何?吕工匠(江东船造大匠)对那‘铁皮包裹龙骨’之法有无把握?还有那‘明轮’传动机构,需确保与‘蒸汽之心’(小型蒸汽机代号)完美契合!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如同在球场上指挥进攻的控卫,思路清晰,目标明确,充满了抓住一切机会的进攻性。

张昭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君主——那身体里属于“孙阳”的灵魂所散发的活力、冒险精神和对技术的狂热追求,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重塑着江东未来的轨迹。他深知,这艘名为江东的大船,已经驶向了未知的深海,再也无法回头。

巴蜀·成都·锦官城官署

相较于邺城肃杀的冬寒和建业充满活力的喧腾,成都的冬日则显得温润而沉静。官署内,炭火在熏炉里发出轻微的毕剥声,驱散着蜀地特有的湿冷。空气里弥漫着新纸和墨锭的淡雅清香。

刘备(陈默)穿着一身半旧的官袍,正伏案疾书。他处理文牍的速度极快,手法干练,批阅、勾画、盖印,行云流水,透着一股基层老吏特有的、不浪费任何无用动作的务实高效。一份关于汉中褒斜道栈道加固工程的预算明细被他快速审阅完毕,提笔在几处可有可无的“面子工程”款项上毫不犹豫地划掉,批注:“钱粮当用于刀刃,栈道以坚固耐用为上,雕饰可免。” 另一份是某益州大姓控诉荆州籍官吏在田亩清丈中“行事苛酷”的诉状。刘备眉头微蹙,提笔写道:“令关平(关羽之子,负责此事)复核,务求公正。两州官吏当以大局为重,精诚协作,不得互相攻讦,违者严惩不贷。”

桌角堆叠的文书高耸如山,内容庞杂:荆南五溪蛮部请求互市开榷场的试探性文书、汉中军屯新季收成报表、蜀锦作坊请求扩大规模引入“水力大纺车”的申请、以及一份关于在江州(重庆)设立官营铁厂以就近供应兵械的规划草案……桩桩件件,无不关系民生安定与军国大计。刘备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项目经理,在无数张复杂的项目进度表和资源分配表间寻找着最优平衡点。

“大哥,歇会儿吧!” 洪亮的声音打破室内的沉静。张飞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陶碗大步走了进来,碗里是熬得浓浓的姜茶。他魁梧的身形裹在崭新的黑色皮甲里,这身甲胄比旧式铁甲轻便许多,也更贴合他那雄壮的身躯,显然是新军制式装备之一。只是他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憋闷。

刘备抬起头,接过姜茶,温和地笑了笑:“益德来了。坐。” 他吹了吹碗沿的热气,啜饮了一口,暖意驱散了指尖的寒意,“新甲可还合身?听说你昨日去新军火器营了?”

“合身是合身,轻快不少!” 张飞一屁股坐下,接过侍从递来的另一碗姜茶,牛饮了一大口,随即那粗犷的脸上却显出烦躁,“可那劳什子的火枪队,真是……唉!看得俺老张一肚子火!”

“哦?” 刘备放下碗,认真地看着他。

“大哥你是没瞧见!” 张飞声音又大了起来,带着愤懑,“那帮小子,排成个密麻麻的方阵,像木头桩子似的戳在那儿!就听那哨官扯着嗓子喊:‘举枪!’、‘瞄准!’、‘放!’!然后噼里啪啦一阵响,百步外的木靶子倒是被打得稀烂!可这……” 他猛地站起来,激动地比划着,“这哪叫打仗?这分明是……是匠人作坊里的活计!连血性都没了!哪有挺着丈八蛇矛,策马冲进敌阵,杀他个人仰马翻来得痛快!一刀一枪,见血见肉,那才是真本事!这般远远地放炮打枪,憋屈!忒憋屈了!” 他越说越激动,蒲扇般的大手拍在案几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一下。

刘备静静地听着张飞的抱怨,脸上并无不悦,反而带着理解。他深知这位三弟对旧日冲锋陷阵的荣光有多么眷恋,也明白新式战法对传统武勇的巨大冲击。他等张飞发泄完,才缓缓开口,语气如同安抚一个倔强又委屈的孩子:“益德啊,你的勇武,万军辟易,无人能及。这是大哥,是云长,是整个军中皆知的事实。”

张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听了刘备的话,情绪稍稍平复。

“可时代不同了。” 刘备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现实的力量,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技术主管在推行新流程,“曹操在邺城城头架起的那些巨炮,一炮糜烂数十里,血肉之躯如何抵挡?孙权造的铁甲舰,能在海上横冲直撞,我们的楼船如何靠近?益德,你想想长坂坡……” 刘备的语气带上一丝沉重,“若有此等利器,何至于让子龙将军怀抱阿斗,在万军之中九死一生?何至于让那么多忠勇儿郎……白白牺牲?”

张飞脸上的愤懑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痛楚,有不甘,也有思索。

“新军之法,非为抹煞勇武,乃是最大限度的保全有用之身,克敌制胜!” 刘备拿起桌上那份关于江州铁厂的草案,点了点,“就如同这蜀锦要用水力大纺车,耕田要用曲辕犁,皆是求一个‘事半功倍’。新军之法,亦是此理。用更小的代价,换取更大的胜果。这其中的‘力’,便是那枪炮之威!”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锦官城冬日依然苍翠的景色,语气带着感慨与决心:“昔日我们兄弟三人结义,立志匡扶汉室,解民倒悬。如今时移世易,汉室飘零,群雄皆怀利器。若不能掌握这新力的潮流,仍固守旧日之法……”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张飞,“莫说匡扶天下,便是保全我等兄弟辛苦创下的这片基业,保全追随我们的万千百姓,亦将成为空谈!益德,你是我三弟,更是军中砥柱。这新军操典,这火器战法,不仅你要学,更要你带着那些和你有一样想法的老兄弟们,一起学会、精通、运用自如!这关乎我们的生存,关乎这片土地的未来!”

张飞虎目圆睁,看着刘备眼中那份沉甸甸的期望和责任,又想起长坂坡上袍泽的血,胸中那股憋闷的浊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疏导开去。他猛地一抱拳,声如洪钟,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然:“大哥!俺老张明白了!学!俺带头学!让那群小子看看,俺老张不但能耍蛇矛,也能玩转那烧火棍!”

刘备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张飞的肩膀:“好!这才是我三弟!” 兄弟间的情谊和对未来的共同责任,在这一刻战胜了对旧日荣光的执念。

正在此时,一名亲卫在门外恭敬禀报:“主公,军师在外等候。”

刘备连忙道:“快请孔明进来。”

门帘轻启,诸葛亮羽扇纶巾,面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快步走入。他甚至没顾上和张飞寒暄,便径直走到刘备案前,将一份用火漆封缄、标记着特殊符号的密函呈上:“主公,加急密报!来自……‘星陨’(甄宓方晴在邺城的代号)。”

邺城·袁府·甄宓居所(临时划归的偏院)

烛火在精致的青瓷灯盏中摇曳,将室内染上一层暖黄的光晕。然而,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清冷。昔日袁府后院独有的旖旎气息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药草苦涩气味,以及一种新主人带来的、尚未散尽的凛冽气息。

甄宓(方晴)坐在一张略显朴素的案几前。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深衣,长发松松挽起,除了几根固定发髻的素银簪子,别无饰物。相较于在袁府时的精致端庄,此刻的她更多了几分洗尽铅华的沉静与疏离。她的目光落在案几上摊开的几张图纸上——那是她正在绘制的邺城医学院及附属妇女儿童医院的初步规划图,其中关于隔离病房、消毒流程、产房设置的细节,远超这个时代的认知。她的手指修长稳定,握着炭笔,在麻纸上勾勒着线条,动作娴熟而精确,如同在进行一台精密的外科手术规划。

但她的心思,显然并未完全沉浸其中。

门帘掀动,贴身侍女玉竹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汁轻轻走了进来,脚步踩在青砖地上几乎没有声响。她将药碗小心放在案几一角,看着甄宓清减了许多的侧脸,眼中满是担忧:“夫人……药快凉了。”

甄宓放下炭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端起药碗。浓褐的药汁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这是她自己开的安神定惊、调理气血的方子,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刺激着味蕾。“都安置好了?” 她低声问,目光并未抬起。

“是,夫人放心。” 玉竹的声音压得更低,“按您的吩咐,几个伤势重、家中实在困难的,都悄悄安置在外面药铺的后院养着了。用的都是些寻常草药,账上也看不出异样。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后怕,“昨日审配那老狗的几个心腹,又借故来过一次,说要清点旧主留下的医药古籍。幸亏我们提前把那些……”

她没有说下去,但甄宓明白。那些她冒险誊写、关乎袁绍死因疑点的脉案副本,以及与“群星会”核心成员联系用的特定密语符号书写载体,早已被她用特殊药水处理,字迹显现一次后便彻底消失无踪,化为无用的空白竹简。

“知道了。辛苦你了,玉竹。” 甄宓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她一口饮尽碗中苦涩的药汁,眉头都未曾皱一下。这种沉默的坚韧,让玉竹既心疼又心生敬畏。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刻意放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铁甲叶片摩擦的轻微铿锵声。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曹军特有的硬朗和一丝不易察觉敬意的声音响起:“甄夫人安好?司空遣卑职送来几卷书册,言是夫人所需之医药典籍。” 来的是曹操亲卫营的一名年轻校尉,姓曹,名真。他并未贸然进入院内,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院门外禀报。

甄宓眼神微动,示意玉竹出去应对。

片刻后,玉竹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紫檀木盒子进来,脸色有些异样:“夫人,是曹将军亲自送来的。说是司空吩咐,邺城初定,夫人为保全袁府内眷及仆役多有辛劳,特寻了些前朝宫廷秘藏的医方典籍,供夫人参详。” 她将盒子放在案上,又低声道:“曹将军说……司空还让带句话:‘铜匣已至,夫人若有闲暇,或可一观其锁。’”

甄宓的心猛地一跳!

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知道了。替我谢过曹将军,也请转达谢意于司空。”

玉竹应声退下。

室内再次只剩下甄宓一人。烛火跳跃,将她纤细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微微晃动。她的目光落在那精致的紫檀木盒上。盒子本身已是价值不菲,但吸引她全部心神的,是那句“铜匣已至,夫人若有闲暇,或可一观其锁。”

铜匣!

那是蔡琰(苏清)在“群星会”成立初期,利用府库资源,召集能工巧匠秘密打造的几件特殊信物之一!匣体由精铜浇铸,异常坚固,内藏隐秘夹层,用以存放最核心的密码本或紧急联络方式。开锁的密钥并非实体,而是一套极其复杂的、基于特定书籍页码、行数、字序组合而成的动态密码算法!只有核心成员知晓算法本对应的原始母本为何书。蔡琰、貂蝉、大小乔、她甄宓(方晴),以及……曹操(林风)!当初约定,除非“群星会”面临生死存亡的重大转折,或有无法通过常规渠道传递的绝密信息,否则绝不动用此铜匣!

如今,铜匣被曹操送到了她的面前!

“若有闲暇,或可一观其锁”——这看似随意的话语,实则是曹操(林风)在用他们之间才懂的专业术语传递信息:他有极其重要、涉及根本的信息需要传递,且情况紧急复杂,需要她立刻运用那套密码算法进行“解密”!

“群星会”……这维系着她们这些异世灵魂之间最后一丝隐秘联系与脆弱共识的纽带,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铜匣的出现,如同敲响了最后的钟声,宣告着那个由共同危机感和对未来的模糊憧憬所构建的、非正式的结盟,在冰冷残酷的现实版图和三足鼎立的巨大压力下,正式解体了。从此,她们每个人,都只能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背负着自己的秘密和使命,孤独前行。

那么,此刻铜匣中封存的秘密,又是什么?是曹操的警告?是最后的合作请求?还是……彻底斩断联系的诀别语?

甄宓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她缓缓伸出手,打开了那个紫檀木盒。里面别无他物,只有一件东西: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暗沉青铜铸成、表面布满繁复而毫无规律可言的凸起纹路的方形铜匣。匣子正中央,镶嵌着一块打磨光滑的黑曜石片作为“锁眼”,旁边环绕着九圈可以独立旋转的铜环,每环之上密密麻麻刻着蝇头小楷的汉字。这正是她记忆中的“星钥匣”!

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带着历史沉淀感的青铜表面。没有犹豫,她立刻从书架深处,抽出一本不起眼的、名为《尔雅》的训诂学典籍。这才是开锁的“钥匙”!曹操提到“观其锁”,正是暗示她立刻开始解读。

翻开《尔雅》扉页,手指快速而精准地找到预设的起始页、行、字。视线在铜环上九圈旋转的字环中飞速定位。她的思维如同精密的解码器高速运转起来,将铜环上看似混乱的字符,与《尔雅》中对应的字义进行逻辑关联、组合、排列……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烛火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是室内唯一的声响。甄宓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场关乎性命的手术。一刻钟后,当她将最后一道字环旋转到位,嵌入一个特定的组合时——

“咔哒……咔哒……”

铜匣内部传来几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机括转动声!

紧接着,“啪”的一声轻响,匣体正面的暗格弹开了!

甄宓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目光投向那狭小的暗格。里面没有信笺,只有一张卷得极细的、质地特殊的薄纸(蔡琰改良的早期“蔡侯纸”),以及……一把小巧的、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刀柄上似乎还刻着微小的符号?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纸卷展开。借着烛光,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迹,却是用一种极其特殊的、夹杂着拉丁字母、化学符号和简笔图的混合密码写成!这是方晴作为外科医生,在“群星会”内部与几位核心成员约定的、只有她能完全破译的顶级密语!

她的目光飞速掠过那奇异的符号组合,大脑如同最高效的处理器进行着翻译。冰冷的字体在她脑中迅速转化为直白而令人窒息的信息:

“袁绍【目标A】之死:症状高度疑似生物碱类急性中毒(见附注A-3)。毒源指向其日常服用、由刘夫人【目标b】亲奉之‘延年羹’(审配【目标c】提供配方)。证据链(脉案、残余药渣分析记录)已通过‘信风’渠道(貂蝉柳烟)传递备份至‘巴山’(刘备陈默处)及‘建业’(孙权孙阳处)。铜匣本身为最高警报载体,此信息阅后即焚(用匣内工具)。你处境高危(袁氏残余、审配爪牙、潜在灭口者),建议:1. 接受曹操(林风)的‘庇护’,其动机待评估(利用价值?愧疚?控制?);2. 寻机南下,投‘巴山’。决断须速!——宓(方晴)留。”

附录A-3是一串极其专业的生物碱中毒症状描述缩写。

甄宓(方晴)握着这张薄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尽管早有猜测,但当冰冷的“生物碱急性中毒”和“刘夫人”、“审配”的名字如此**裸地以密码形式摆在她面前时,一股寒意还是从脚底直冲头顶!袁绍竟真的是被枕边人和心腹谋臣联手毒杀!而她保留的脉案,以及貂蝉传递出去的分析记录,就是足以引爆河北、甚至动摇曹操统治根基的惊天证据!这把刀,现在无形地握在了她手中,也悬在了她的头顶!

曹操将这致命的铜匣交给她,是示警?是试探?还是……将她置于风暴中心,成为一颗随时可以引爆或牺牲的棋子?铜匣内这把手术刀……是给她自保的武器?还是……让她自行了断的工具?

她猛地看向暗格中那把冰冷的手术刀。那锋利的刀刃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微的寒芒,刀柄上那微小的刻痕,赫然是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代表“紧急医疗切割”的简笔图!这是方晴在“群星会”内部设定过的,在极端情况下用于传递“需要你专业处置”或“以此物为最后自保手段”双重含义的标记!

冷汗,瞬间浸透了甄宓(方晴)的后背。她毫不犹豫地拿起那张薄纸,凑到烛火之上。

火苗贪婪地舔舐着脆弱的纸张,顷刻间将其化为飞散的灰烬。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

她迅速合上铜匣,将那个紫檀木盒推到案几一角,仿佛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礼物。目光再次落到自己的邺城医院规划图上,线条依旧清晰,规划依旧宏伟,但在她眼中,这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浓重的、名为“风险”的阴霾。

曹操的庇护,是囚笼还是生门?刘备的巴蜀,是避难所还是另一个漩涡?而那个隐藏在铜匣冰冷信息背后的真相,又将在已经解体的“群星会”成员之间,在这刚刚稳固的三足鼎立格局之下,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甄宓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风暴眼中唯一静止的点。只有案几上那个刚刚吞噬了绝密信息的紫檀木盒,以及暗格里那把泛着幽光的手术刀,无声地诉说着平静之下即将来临的滔天骇浪。

建业·观海阁

这里是孙权府邸新建的最高点,视野极佳。凭栏远眺,浩渺的长江如同一条奔腾的玉带,在冬日略显灰蒙的天空下滚滚东去。更远处,是水天相接、无穷无尽的蔚蓝——东海。

孙权(孙阳)背对着阁内,挺拔的身影几乎要融入这壮阔的江海背景之中。他手中把玩着一卷刚刚由快船送抵的、来自蜀地“天工院”的图纸抄本,上面是关于蒸汽机冷凝器改进的最新构想,字里行间仿佛有金属的轰鸣。鲁肃、张昭侍立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脸上都带着远征舰队筹备顺利带来的振奋。

“好!好一个分离冷凝!诸葛孔明,真国士也!” 孙权猛地转过身,眼中闪烁着运动员看到精妙战术配合般的兴奋光芒,将图纸递给鲁肃,“子敬,立刻将此图密送番禺船厂!要吕工不惜代价试验!这对‘铁鲸’(蒸汽铁甲舰代号)的心脏至关重要!”

“是,主公!” 鲁肃郑重接过。

“主公,还有一事。” 张昭上前一步,呈上一份清单,“南洋‘信风’(貂蝉柳烟情报网代号)刚传回的密报,附带了海路最新绘制的海图副本。其中标注物产、水文、航道极为详尽,价值连城!另,海商提及,在极西之地的商人(大秦,即罗马)处,购得一种名为‘石脑油’(石油早期称谓)的粘稠黑水,言其遇火即燃,威力惊人。海图副本上亦标注了其大致产地(中东区域)。此物若用于海战火攻……”

孙权眼神骤然亮起,如同发现新大陆的探险家:“石脑油?遇火即燃?” 他大步走向阁中那张巨大的、覆盖了已知世界的海图桌案,“快!拿来我看!”

海图在桌案上铺开,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线条和符号标注着航线、岛屿、季风带、已知港口以及物产分布。张昭指向靠近图幅最西端边缘的一处模糊区域,那里用朱笔小心翼翼地画了一个特殊的标记,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石脑油之地(传说)”。

孙权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了那个标记,手指重重地点在上面,仿佛能感受到那黑色粘稠液体的灼热力量。“好!太好了!记下!纳入‘寰宇’舰队首要探察目标之一!” 他的声音充满开拓者的豪情。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准备从那个标记移开时,眼角的余光扫过朱笔标记旁边那片广袤的、代表未知区域的空白海域。在那片空白靠近地中海区域的边缘,绘图者似乎因为信息极度模糊而犹豫了一下,最终用极其纤细、几乎难以察觉的淡墨线条勾勒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何图案——那是一个由两个同心圆和一道斜线构成的、仿佛眼睛又仿佛某种徽记的抽象符号。旁边没有任何文字说明,仿佛绘图者只是下意识地随手涂鸦,或是在标注什么无法理解的零星传说。

这个微小到极易被忽略的标记,混杂在一片空白之中,如同海图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尘埃斑点。

孙权的手指在那个淡墨符号上极其短暂地停顿了半秒。那图案的陌生感和绘图者的随意态度,让它显得无足轻重。他的心思早已被“石脑油”和即将启航的庞大舰队所占据,这点微末细节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未能激起任何波澜。他的指尖毫不停留地划过,最终落在辽阔的印度洋区域,那里被重点圈出,旁边标注着舰队预定建立的“海西都护府”位置。

“传令!” 孙权猛地抬头,声音穿透了观海阁,带着劈波斩浪的决绝与对无垠海洋的无限野心,“寰宇舰队,整备待发!三个月后,我要看到它们扬起风帆和烟柱!目标——天竺以西!凡日月所照,江海所至,皆为我大汉(江东)探索之疆!”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海洋,年轻的脸上充满了无畏探险家对未知世界的无限渴望。

鲁肃与张昭相视一眼,皆被这份豪情感染,躬身齐声道:“遵命!”

没有人注意到,那张摊开的、价值连城的海图边缘,那个淡墨勾勒的、如同谜语般的微小几何符号,在烛光下泛着若有似无的微光,如同遥远深海中一只悄然睁开的、冷漠注视着这个正在巨变世界的眼睛。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沉默地等待着被真正解读的时刻,等待着那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惊天风暴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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