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子抱着朱衡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还颠三倒四地念叨着:“王爷,咱不抢亲,抢什么亲啊?京城里的公主郡主,哪个是好惹的?万一抢错了,那不是罪加一等……”
魏师傅在一旁也是满脸愁容,却比王二麻子镇定些,他拱手道:“王爷,‘抢亲’之说,可是另有深意?”
朱衡被王二麻子这浑人搅得哭笑不得,轻轻踢了踢他:“起来!堂堂七尺男儿,像什么样子!本王说的‘抢亲’,不是让你去抢哪个大姑娘小媳妇。”
“那抢啥?”王二麻子抹了把脸,仰头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求知欲。
“抢一个‘理’字,抢一个‘势’字!”朱衡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他们设下鸿门宴,是想让本王在天下人面前,坐实一个‘畏罪抗旨’的名头,或者是一个‘束手就擒’的懦夫形象。无论哪个,本王都输了。所以,我们不能按他们的剧本走。”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本王这一去,不是去自辩,而是去问罪!不是去求饶,而是去……摊牌!”
“摊牌?”魏师傅和王二麻子异口同声,依旧没能完全跟上朱衡的思路。
朱衡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京城的位置。“孙文岳围我的矿山,圣旨逼我入京,宁王在背后煽风点火,朝堂上的诸公等着看我笑话。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却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们忘了,这大明的北疆,是谁在守着!他们忘了,瓦剌的铁骑,是谁在挡着!”朱衡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凛然的豪气,“他们可以构陷我一个藩王,但他们敢无视整个九边将士的军心吗?”
他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魏师傅:“魏师傅,我给你的信,你可看过了?”
魏师傅神情一肃,从怀中郑重地掏出那封信,点了点头:“看过了。王爷是想……联合九边将领?”
“不是联合,是‘陈情’。”朱衡纠正道,“信里我已经写明。你此去,不入大同城,直接去城外大营,找总兵朱鼎臣。此人是我父亲在时提拔的老将,为人耿直,忠于国事。你将信交给他,再把我这些年如何改良军械、如何与瓦剌周旋、如何安抚边民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尤其是我们新铸的‘镇虏炮’,你要把它的威力仔仔细细说清楚。”
“告诉他,孙文岳断我钱粮,朝廷要锁我入京,若我倒了,大同的防线谁来守?那些嗷嗷待哺的兵士,谁来养?新铸的火炮,谁来供给?瓦剌一旦趁虚而入,这滔天的罪责,是巡抚衙门担,还是京城里那些动嘴皮子的言官来担?”
朱衡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魏师傅的心上。他明白了,王爷这不是在求援,而是在“晓以利害”。这不是拉拢人谋反,而是以“保家卫国”的大义,逼迫那些真正浴血奋战的将领们,表明自己的立场。
“属下明白!”魏师傅将信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眼中再无一丝犹豫,“属下这就出发,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将话带到!”
“好!”朱衡点了点头,又转向一脸懵懂的王二麻子,“二麻子,现在你明白你要‘抢’什么了吗?”
王二麻子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王爷的意思是……咱们这三百人,不是去打架的,是去……壮声势的?”
“说对了一半。”朱衡笑道,“三百精骑,一人双马,昼夜兼程。我们不但要去,还要去得快,去得张扬,去得……光明正大!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我朱衡,是奉旨回京,不是畏罪潜逃。这三百护卫,是我代王府的仪仗,不是谋反的私兵!他们要的是一个阶下囚,本王偏要给他们一个巡视边疆、载誉归来的凯旋王爷!”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的火焰愈发炽热:“至于要抢的那个‘亲’……就是朝廷的‘名分大义’!他们想用这东西勒死我,我就要把它从他们手里,硬生生夺过来,披在自己身上!这,就叫‘抢亲’!”
王二麻子这下彻底懂了,他一拍大腿,兴奋得满脸通红:“明白了!王爷,您就瞧好吧!我这就去挑人,保准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汉!咱们这一路上,就把代王的旗号打得高高的,让那些孙子们看看,什么叫王爷的气派!”
“去吧。”朱衡挥了挥手。
两人领命而去,大堂内只剩下朱衡一人。他重新走到窗边,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王府。寒风呼啸,卷起几片残叶,像极了此刻波诡云谲的局势。
十天,生死时速。
从大同到京城,八百里路,快马不歇也需七日。留给魏师傅的时间,只有不到三天。这盘棋,他已经落子,但成败的关键,却在那位素未谋面的老将朱鼎臣,以及他身后无数边军将士的一念之间。
“柳叶先生……你希望我死,我偏要活。”朱衡喃喃自语,嘴角那丝狂傲的弧度再次浮现,“我不仅要活,还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知道,这大明的棋盘,不是谁想掀,就能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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