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府,校场。
肃杀之气,弥漫在清晨的寒风中。
一百门通体黝黑的“破虏一型”野战炮,整齐地排列在校场中央,炮口斜指苍穹,像一群沉默而狰狞的钢铁巨兽。每一门炮,都由四匹健壮的挽马拖拽着专门设计的四轮炮车,炮车上固定着弹药箱和清理工具,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车载机动”。
王五穿着一身新制的玄甲,腰悬佩刀,站在队列的最前方。他的身后,是五百名经过严苛训练的炮兵。他们不再是过去那些松松垮垮的王府护卫,也不是那些匪气未脱的黑风寨悍匪。他们的眼神沉静而专注,动作整齐划一,身上散发着一股由严格纪律和强大武器共同催生出的自信。
这是朱衡一手打造的“神机营·代王分营”,是他手中最锋利的矛。
朱衡站在点将台上,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的军队和火炮。
他身边的张承业,此刻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王爷,万万不可啊!”张承业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哀求,“大同总兵李成梁的求援信,是送往京师兵部的,咱们只是顺道抄送。朝廷的大军不日即至,我们何必去冒这个险?这一百门炮,可是我们目前的全部家当啊!万一……万一有个闪失,我们拿什么去跟燕王交差?跟鞑靼人硬碰硬,这……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朱衡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承业,你觉得,从京师发兵,到大同前线,需要多久?”
“这……调兵遣将,粮草先行,最快……也得一个月。”
“一个月?”朱衡冷笑,“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阿鲁台的五万铁骑,十天之内,就能兵临大同城下。等京师的援军赶到,他们看到的,只会是一片废墟和被屠戮的百姓。李成梁守不住的。”
“可……可我们只有五百炮兵,加上王府卫队,也不过千人,如何对抗五万铁骑?”
“谁说我要跟他们硬碰硬了?”朱衡终于转过身,看着张承业,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我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降维打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你以为这一仗是为李成梁打的?为大明打的?不,这一仗,是为我们自己打的!”
“为我们自己?”
“对!”朱衡的声音斩钉截铁,“第一,这是我们‘破虏炮’最好的广告。打得越响,打得越疼,我的炮就越值钱。燕王会更急切,朝廷会更重视,甚至……草原上其他的部落,也会动心思。武器,只有在战场上见了血,才能体现出它真正的价值。”
“第二,救下李成梁,就是保住了我们在军方最重要的盟友和客户。这份恩情,比任何交易都更牢固。”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朱衡的目光变得深邃,“我要让所有人,包括燕王,包括京城里那位皇帝陛下,都看清楚一件事——我代王朱衡,不是一个只会计较利益得失的军火贩子。我,也是大明的塞上屏藩!当边关有警,朝廷援军未至之时,我,有能力,也有意愿,挺身而出!”
“这叫……政治投资。”朱衡用一个张承业听不懂的词,结束了他的解释。
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张承业,走下点将台,来到王五面前。
“都准备好了?”
“回王爷,全员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王五的声音洪亮如钟。
“好。”朱衡点了点头,却没有下令开拔,而是指向了校场旁边一个巨大的,用帆布覆盖的工棚。
“把那东西,拉出来吧。”
王五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大吼一声:“来人,掀开!”
数十名士兵上前,猛地扯下帆布。
“轰隆隆……”
一阵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中,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地从工棚里被推了出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钢铁铸就的“怪物”。它有一个粗大的烟囱,一个装满了煤和水的锅炉,数对巨大的铁轮连接着复杂的连杆和活塞。它就像一头趴在地上的黑色巨兽,虽然静止不动,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工业力量感。
张承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指着那个怪物,结结巴巴地问:“王……王爷,这……这就是您图纸上那个……那个‘蒸汽机车’?”
“没错。我叫它‘先锋一号’。”朱衡的脸上,露出了如同看着自己孩子般的自豪笑容。“虽然它还很粗糙,跑不快,还经常出故障,但用来拉东西,足够了。”
他一挥手,下达了让所有人震惊的命令。
“传令下去,所有火炮、弹药、人员、马匹,全部上‘火车’!我们的时间不多,不能浪费在路上了。目标,云中卫,全速前进!”
所谓的“火车”,是一长串连接在“先锋一号”后面的平板车厢。这些车厢,正是朱衡计划中用来从雾云山运矿石的。如今,第一次运输,运送的却是战争与死亡。
士兵们虽然惊奇,但军令如山,他们迅速而有序地将沉重的火炮用绞盘和滑轮组固定在平板车厢上,人员和马匹也登上了专门改造过的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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