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柳凝霜的伤势,在最好的药材和最精心的照料下,已经大为好转。虽然左肩还不能用力,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半个月里,朱衡没有再来过。
他似乎很忙,整个王府都处在一种高速运转的状态中。一队队新招募的士兵开进了军营,一座座新的厂房拔地而起,从大同和太原府来的商队,更是络绎不绝,将代州的煤、铁、盐、还有各种新奇的“代王造”商品运往四面八方。
柳凝霜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
她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以代州为中心,迅速铺开。这张网,充满了力量和生机,与她过去所熟悉的,那种阴冷、诡谲的权力之网,截然不同。
这天下午,王五亲自来了。
“柳总管,王爷请您去一趟书房。”
柳凝霜的心,微微一跳。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青色长裙,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向那座她既熟悉又感到陌生的书房。
书房里,没有想象中的肃杀。
朱衡正站在一张巨大的木桌前,桌上铺着一张比桌子还要大的图纸,他正拿着一根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看到她进来,朱衡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恢复得不错。”
“谢王爷关心。”柳凝霜微微躬身。
“不必多礼,坐。”朱衡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图纸,“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份图纸,还有什么疏漏之处。”
柳凝霜带着一丝疑惑,走上前去。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张图纸上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呆立当场。
那不是一张普通的地图。
图纸的中央,是整个大明朝的疆域图。但在这张疆域图上,却被无数条纵横交错的线条所覆盖。
那些线条,有粗有细,有实有虚。
粗的线条,从山西代州出发,一条向北,直通大同、宣府,深入草原;一条向南,穿过太行山,连接京师,然后继续南下,沿着运河,直抵江南苏杭。
细一些的线条,则像蛛网一般,将沿途的每一个重要城市、每一个矿区、每一个产粮地,都连接了起来。
在图纸的旁边,还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字和符号。
“煤铁复合体一期工程:以代州为核心,整合大同铁矿、阳泉煤矿,年产精钢三十万斤,标准燧发枪五千支……”
“‘京代线’铁路规划:全长一千二百里,设枕木两百万根,需钢轨……”
“蒸汽机初步构想:利用水热动力,驱动机械,可用于矿井抽水、纺织、车床……”
“新式农具推广计划:以曲辕犁、水力筒车改良版,提升北方旱地亩产……”
铁路?蒸汽机?
这些词汇,柳凝霜闻所未闻。但她冰雪聪明,只看图纸上的标注和简单的解释,就瞬间明白了这些东西背后,所蕴含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不是一份简单的发展规划。
这是一份……改造整个大明,甚至改造整个世界的……宣言!
她想起了朱衡那天说的话——“去做一番能真正改变世界的大事业。”
原来,他不是狂妄。
他是真的在做!
“你看到的这条线,”朱衡的手指,点在图纸上那条从代州通往江南的粗线上,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叫它‘大动脉’。它输送的,不仅仅是煤炭和钢铁,更是北方的武勇和南方的财富。当北方的精兵,可以乘坐着不需要马匹、日行千里的铁车,在三天之内抵达江南;当江南的粮食,可以源源不断地运到边塞,让戍边的将士们顿顿都能吃上白米饭。到那个时候,你觉得,所谓南北之见,所谓朝堂党争,还有意义吗?”
他又指向那片广袤的草原:“当我们的铁骑,后面跟着一列列喷着黑烟的铁甲车,车上装着足够十万大军吃一个月的粮草和打一场灭国之战的弹药。到那时,所谓的草原霸主,所谓的控弦之士,在我们面前,还剩下什么?”
柳凝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钢铁巨龙在山川河流间呼啸而过,烟囱林立的工厂吐出滚滚浓烟,无数的财富被创造出来,一支前所未有的强大军队,在世界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而这一切的起点,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在这间小小的书房里,用一支炭笔,勾勒出来的。
“这……这……”她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这需要多少钱?多少人?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满朝文武,天下的士绅,他们……他们会把王爷您生吞活剥了的!”
“所以,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朱衡笑了,笑得云淡风轻,“我需要人,很多很多的人才。我还需要……一把锋利的刀,帮我斩断所有挡路的荆棘。”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柳凝霜:“你的盐引之策,一个月,为我带来了三十万两白银的利润。你的商业才华,是我见过最顶尖的。这张蓝图,我把它叫做《煤铁复合体兴国图》,它现在还很粗糙,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地方。我需要你,用你的智慧,去完善它,去实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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