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汴京,总算褪去了七月的燥热,风里裹着桂花香,甜丝丝地钻进人的鼻子里。婉清阁的门敞开着,檐下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和铺子里的针线声、算盘声搅在一起,透着股忙而不乱的热闹。
离中秋只剩半个月,婉清阁忙着赶制中秋礼盒——里面装着苏绣手帕、绣着玉兔纹样的团扇,还有印着桂花的丝绸小荷包,都是林婉清和谢语、谢研姐妹俩商量着定的款式。可订单实在太多,铺子里的绣娘连吃饭都要轮着来,林婉清对着桌上堆得像小山似的订单,眉头皱得紧紧的,手里的算盘拨得“噼啪”响,算着还差多少货没赶出来。
“娘,西市张府的订单又催了,说后天就要取货呢。”谢研端着一碗凉茶进来,见母亲愁眉不展,把茶碗递到她手里,“绣娘们都加着班呢,就是这新纹样的手帕,还有十几条没绣完。”
林婉清接过茶,喝了一口,叹了口气:“都怪我,当初想着中秋礼盒能卖得好,可没料到会这么抢手。早知道就该多请几个绣娘,也不至于现在手忙脚乱的。”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清朗的少年声响起:“请问,林夫人在吗?”
林婉清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个清秀的少年。他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儒衫,领口和袖口绣着细细的墨竹纹,头发用一根玉簪束着,手里抱着一卷画轴,眉眼间透着股书卷气,看着格外干净俊朗。
“我是苏墨,”少年走进来,对着林婉清微微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家父苏文渊前些日子得知,谢家小姐曾帮过晚辈忙,特意叮嘱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我带了几幅画来,想交给玥姑娘,不知她在吗?”
“苏文渊?”林婉清手里的茶碗晃了一下,凉茶差点洒出来。她又惊又喜地看着苏墨,仔细打量了半晌——这少年她见过几次,之前总在永宁巷附近转悠,偶尔会来找谢玥玩,两人凑在一起,要么说些诗词,要么看谢玥舞枪弄棒,她只当是哪家普通读书人的孩子,却没想到,竟是苏文渊的儿子!
苏文渊可是汴京城里响当当的大文豪,诗文书画无一不精,连宫里的陛下都常召他入宫谈诗论道。寻常百姓想求他一幅字、一幅画,都难如登天。林婉清做梦也没想到,自家小女儿竟会和苏家结下缘分。
她连忙放下茶碗,笑着起身:“原来是苏公子,快请坐!研儿,给苏公子倒碗凉茶。”说着,她又想起苏墨刚才的话,“你说玥儿帮过你?哦!是那日我们逛西市,玥儿帮你抓住窃贼的事?”
苏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坐下后解释道:“那日我与奶娘去西市买东西,钱袋被小偷偷走了,正好被玥姑娘撞见。她追了两条巷子,把钱袋抢了回来。我奶娘跟家父说了这事,家父一直记挂着,说一定要好好道谢。”
林婉清心里暗自庆幸,这丫头虽是调皮了些,倒是个热心肠的。她忙笑着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玥儿自小喜武,哥哥回来后更是缠着她哥哥浩楠学习,竟有小成,也难为她了。”
这时,苏墨把怀里的画轴递过来,笑着说:“家姐说,婉清阁卖的都是江南丝绸,若是配上江南的景致,定能更显雅致。这些是我平日里画的江南山水花鸟图,若是林夫人不嫌弃,或许能绣在丝绸上,说不定能吸引更多客人。”
他说着,将画轴缓缓展开。第一张画的是江南的春景,嫩柳垂在湖边,几只燕子掠过水面,墨色的线条勾勒得细腻又灵动;第二张是荷塘,粉白的荷花亭亭玉立,荷叶上还沾着水珠,像是能滴出水来;还有一张画的是桂花,金黄的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旁边站着个提着竹篮的少女,正是照着谢玥的模样画的——林婉清一眼就认了出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画得真好!”谢研端着茶过来,看见画轴上的画,忍不住赞叹道,“苏公子的画工,真是和苏大人一样厉害!”
把苏墨被夸得脸颊微红,刚要开口谦虚几句,就听见里屋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谢玥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刚才是谁在说我呀?”
谢玥刚在里屋绣完一只玉兔团扇,听见外面热闹,便跑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头发上还别着朵小小的桂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苏墨,眼睛顿时亮了,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苏墨!你怎么来了?”
说着,她就跑到苏墨身边,一眼瞥见桌上的画轴,弯腰仔细看着,当看到那张画着桂花和少女的图时,眼睛瞪得更大了:“这画上的人,是不是我?”
苏墨点了点头,有些腼腆地说:“上次见你在桂树下捡桂花,觉得好看,就画下来了。”
“对了,”谢玥忽然想起苏墨刚才的话,猛地抬头看着他,语气里满是惊喜,“你刚才说,你父亲是苏文渊苏大人?就是那个写‘开尽蔷薇暗香留,垂柳弄轻柔。’的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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