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京城总带着几分缠绵的暖意,庭院里的海棠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沾着晨间未干的露水,晕出点点浅粉的痕迹。谢府正厅内,熏炉里燃着上好的龙涎香,烟气袅袅缠绕着梁上悬着的雀登梅木雕,将一室氛围衬得格外沉静。
谢承业端坐在梨花木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青瓷盏里的雨前龙井早已凉透,他却浑然未觉,目光落在厅外那株开得正盛的紫藤萝上,思绪却飘到了几日前与周显将军的谈话中。
“谢兄,并非我不愿应下五月初六的婚期,只是浩楠这调任之事,实在棘手。”那日周显将军坐在书房里,眉头微蹙,手中的奏折翻了一页又一页,“江南水患刚过,朝廷正需得力官员前去整顿,我举荐浩楠,本是想着让他去历练一番,可旨意一日不下来,咱们便一日不能确定他何时动身。若是婚期定在五月,届时旨意恰好下来,难不成要让新人刚成婚便两地分离?”
这番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谢承业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谢浩楠是谢家长子,此次若能调任江南,对他日后的仕途大有裨益,可婚姻大事亦是人生重中之重,总不能让孩子们留下遗憾。这些日子,他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反复盘算着婚期的事,既要顾及朝廷调令的不确定性,又要让周府满意,还要为两个孩子的未来考虑,着实难办。
“父亲,周将军那边怎么说?”谢浩楠掀开门帘走进正厅,身上还带着外面的薄风,他见父亲神色凝重,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是不是婚期的事有变数?”
谢承业回过神,抬头看向儿子,眼中露出几分欣慰。这段时日,谢浩楠得知可能调任江南后,不仅没有丝毫懈怠,反而更加勤勉,每日要么在书房研读江南地方志,要么去军营训练并向周显将军请教治理地方的经验,这般沉稳模样,倒让他放心不少。
“方才周将军差人送来消息,说他与夫人商议过了,决定将婚期改到明年春天。”谢承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凉茶,语气渐渐舒缓下来,“明年春日江南气候宜人,春暖花开,既适合办婚事,届时若是你的调令已下,周府众人随你一同前往苏州,也省了日后奔波之苦;若是调令未下,咱们在京城办婚事,也能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谢浩楠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看向父亲,眼中满是感激:“多谢父亲为孩儿费心,也多谢周将军周夫人体谅。只是这样一来,要让云溪多等些时日了,我明日便去周府向她致歉。”
“你有这份心便好。”谢承业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云溪那孩子知书达理,定然明白其中缘由。明日我与你一同去周府,将婚期定下来,也好让两家都安心。”
次日清晨,谢承业带着谢浩楠,备了些上好的绸缎、茶叶和江南特产的糕点,前往周府。周府与谢府相隔不远,不过半炷香的路程,两人步行前往,一路上只见街上车水马龙,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暮春的京城处处透着生机。
到了周府门口,管家早已在门前等候,见两人到来,连忙迎了上去:“谢老爷,谢公子,我家将军和夫人已在正厅等候多时了。”
走进正厅,周显将军和周夫人正坐在桌旁说话,周云溪也在一旁,见谢承业和谢浩楠进来,她连忙起身行礼,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却清亮地看向谢浩楠,带着几分羞涩与期待。
“周将军,周夫人,此次劳烦二位多等些时日,实在过意不去。”谢承业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道出此行目的,“昨日与将军商议后,我回去又仔细想了想,明年春日确实是个好日子,既不耽误浩楠的前程,也能让孩子们的婚事办得圆满。不知二位对此可有异议?”
周夫人笑着看向周显将军,又转头看向谢承业:“谢老爷说的是哪里话,婚姻大事本就该谨慎些,能让孩子们日后过得安稳,多等些时日又有何妨?我和将军都觉得明年春日甚好,云溪,你说呢?”
周云溪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全凭父亲母亲和谢伯父做主。”
周显将军见状,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那婚期便定在明年三月十八。三月江南正是好时节,虎丘的桃花该开了,拙政园的牡丹也该绽放,到时候让孩子们在苏州办婚事,咱们也能趁机赏赏江南春色。”
谢承业闻言,心中大喜,连忙起身向周显将军作揖:“多谢周将军体谅,如此便辛苦二位明年春日远赴苏州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辛苦。”周显将军连忙扶起谢承业,“浩楠这孩子我信得过,云溪能嫁给他,我和夫人也放心。日后浩楠在江南任职,还需谢兄多帮衬。”
两人又说了些关于婚期准备的琐事,谢承业便带着谢浩楠起身告辞。离开周府后,谢浩楠看着父亲脸上的笑容,心中也满是欢喜,他知道,这场推迟到明年春日的婚事,不仅是对他和周云溪未来的保障,更是两家情谊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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