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阳光刚漫过周将军府朱红大门的铜钉,便被廊下悬着的红灯笼筛成细碎的金斑。谢浩楠骑着白马停在府门前,银甲未卸,肩头还沾着些旅途的风尘,却难掩眉宇间的英气。门房见了他,连忙笑着迎上来:“谢公子回来啦?将军和夫人早在客厅候着了,还有谢老爷和谢夫人也在呢!”
谢浩楠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门房,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往里走。穿过两道月亮门,便听见客厅里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其中既有周显将军爽朗的笑声,还有女子温和的语调,想来是周夫人也在。他放缓脚步,轻轻叩了叩门,里头立刻传来周显的声音:“是浩楠吧?快进来!”
推开门,客厅里的景象比他预想的更热闹些。周显将军坐在主位左侧的太师椅上,身着常服,面容红润;旁边坐着一位穿着藕荷色锦缎长裙的妇人,发髻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眉眼温婉,正是周夫人王氏。下首的两张椅子上,坐着他的亲生父母谢承业和林婉清——谢承业穿着藏青色长衫,手里捏着把折扇,神色含笑;林婉清则穿了件月白色绣兰纹的褙子,见他进来,眼底立刻泛起柔暖的光,下意识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浩楠,可算把你盼来了!”周显将军率先起身,大步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他的银甲,“刚从军营过来?怎么不先回去换身衣裳,歇口气再过来?”
谢浩楠躬身行礼,先向周显夫妇问安,又转向谢承业和林婉清,轻声唤了句“父亲,母亲”,才直起身回话:“回将军的话,属下想着您或许等着听苏州的情况,便先过来了。军营的事都安置妥当了,不碍事。”
王氏这时也站起身,手里拿着块绣着海棠花的帕子,笑着走上前:“浩楠这孩子,总是这么稳妥。一路奔波,定是累了,快坐下歇歇,我让人给你端碗新沏的雨前龙井来。”说着便吩咐丫鬟去备茶,又拉着他往谢承业旁边的椅子上坐,“你这趟去苏州,不仅认回了爹娘,还帮着谢家打理商行,听说把那些棘手的账目都理清了?婉清妹妹跟我说起的时候,可是满脸骄傲呢!”
林婉清闻言,脸上泛起笑意,轻轻拍了拍王氏的手:“姐姐过奖了。都是浩楠自己懂事,知道家里的难处,主动分担。我这当娘的,看着他这么辛苦,既是心疼又是安慰。”
“浩楠,你在苏州这几个月,陪你爹娘打理商行,可有观察苏州军务,”周显将军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目光落在谢浩楠身上,带着几分审视,更多的却是期待,“今日正好,跟我说说你对苏州防务的看法。”
谢浩楠坐直身子,声音清晰沉稳:“回将军,苏州地处江南水乡,河道纵横,与北方平原的防务不同。此次我在苏州,特意查了城郊的汛口,发现多数哨卡只设了陆路岗,却忽略了水路——若有贼人借船只偷运私盐或兵器,极易绕开巡查。我已让人画了河道图,打算建议苏州卫增设水上哨船,每艘船配五名熟悉水性的兵士,日夜轮换值守。”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卷成筒的图纸,双手递到周显面前。周显展开图纸,只见上面用墨线细致勾勒出苏州的河道脉络,重要汛口都用朱笔圈出,旁侧还标注着哨船的停靠位置与巡查路线。周夫人凑过来看了一眼,轻声赞道:“这图纸画得仔细,连每条河的水深都标了,可见浩楠是用了心的。”
谢浩楠谦和地垂眸:“夫人过誉了。我在苏州时,常跟着商行的船走水路,见得多了,便想着这些或许能对防务有用。另外,我还发现苏州卫的兵士多是本地人,熟悉地形却不善骑射,我想着可以建议苏州参将,每月抽十日请北方来的老兵教骑射,再让本地兵士教老兵识水性,互相补足。”
周显将军放下图纸,指节轻轻叩着桌面,眼里的赞赏藏都藏不住:“好!你这思路既贴合苏州的实际,又能盘活兵力,比那些只知按旧例办事的将领强多了。”他转头看向谢承业,语气里满是欣慰,“谢兄,你养了个好儿子!当年我把浩楠带在身边,就瞧着他机灵,如今看来,不仅机灵,还多了份沉稳和担当。”
谢浩楠连忙起身,躬身道:“将军谬赞了。属下能有今日,全靠将军的提拔和教导。若不是您让属下在军中历练,属下也学不会这些本事。”
“你这孩子,就是太谦逊了。”周显将军摆摆手,拉着他坐下,又转头看向谢承业,语气带着几分羡慕,“谢兄,你可真是好福气啊!找回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不仅能帮你打理家业,还能在军中建功立业,将来必定是栋梁之材!”
谢承业放下折扇,脸上满是欣慰:“将军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当年浩楠走失,我和婉清心里一直愧疚,总想着要是能找回来,一定要好好补偿他。如今他不仅回来了,还这么出色,我们老两口也算了了一桩心愿。”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在谢浩楠和坐在王氏身边的周云溪身上转了一圈,才接着说,“今日我和婉清来府里,除了陪将军和夫人说话,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二位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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