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阴雨让苏州的空气带着几分黏腻的湿意,谢家别院的蔷薇攀着竹篱笆开得热闹,花瓣上凝着的露珠却像含了愁绪,风一吹便簌簌滚落。周云溪正坐在窗前学着绣一方锦帕,指尖刚拈起一枚碧色丝线,就听见院外丫鬟春桃脚步匆匆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慌乱:“小姐,外面......外面都在传些不好听的话。”
周云溪手一顿,针尖戳在指腹上,渗出血珠也未察觉,只抬眼追问:“传什么?”
春桃咬了咬唇,还是硬着头皮道:“说是......说是柳姨娘在老爷面前说,夫人她借着和咱们太太交好,暗中勾结周府,想趁机掌控谢家的商行;还说咱们将军府之所以肯结这门亲,也是为了帮夫人谋夺谢家基业。”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周云溪心头,她猛地站起身,绣绷“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她与谢浩楠新婚不过半月,母亲周夫人因不舍她远嫁,特意留在苏州陪她,平日里与婆母林婉清走得近,不过是姐妹间相互照拂,怎么就成了“勾结谋利”?她顾不上收拾残局,攥着帕子就往母亲住的院子走去,脚步快得险些撞上廊下的立柱。
周夫人刚打发人给林婉清送了一匣子新制的桃花酥,正坐在镜前整理鬓发,见女儿脸色煞白地闯进来,忙起身扶住她:“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娘,您快别忙活了,”周云溪拉着母亲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外面都在传婆母和咱们家的闲话,说是婆母要借周家掌控谢家,还说您......说您帮着她算计谢府!”
周夫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她与林婉清相识不满两年,林婉清的善良和温婉却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她在谢家的委屈,她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今竟被人这般编排,连带着周家也受了不白之冤,饶是她素来通透,此刻也忍不住动了怒:“简直是胡说八道!婉清是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她开那‘婉清阁’,不过是想让女儿们学些傍身的本事,给女儿们攒点傍身钱,何曾想过谋夺谢家基业?你公爹居然这般糊涂!”
她越说越气,当即吩咐丫鬟取来外袍,又让小厮备轿:“走,我这就去谢家,倒要问问看,他是眼瞎了还是心盲了,竟让自家娘子受这般委屈!”
周云溪想跟着去,却被周夫人按住:“你刚嫁过去,不宜掺和这些事,留在别院等着,娘去去就回。”说罢,她带着两个得力丫鬟,急匆匆地坐上轿子往谢家正府去了。
轿子在青石板路上颠簸,周夫人坐在轿中,指尖紧紧攥着帕子。她想起去年冬天在京城,林婉清亲自送来了一件亲手绣的狐裘,说知道她畏寒,特意选了上等的狐皮。那时林婉清眼底还带着疲惫,却笑着说“好在浩楠和云溪相处得好,我也能松口气”。可如今,就是这样一个处处为家人着想的女子,却要被丈夫怀疑,被妾室污蔑,周夫人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车马行至谢家门口时,恰好撞见谢承业从商行回来,一身藏青色锦袍上还沾着些许风尘,身后跟着商行的账房先生,似乎还在低声交代着什么。周夫人不等丫鬟搀扶,自己掀开车帘就跳了下去,快步走到谢承业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谢东家!”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压不住的怒意,连平日里温和的眉眼都染上了凌厉,“我今天倒要问问你,我与婉清姐妹情分,何时成了她‘掌控谢家’的证据?”
谢承业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停下脚步看向周夫人,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周夫人这是......”
“别跟我装糊涂!”周夫人上前一步,语气愈发激动,“柳氏在你面前造谣生事,说我帮着婉清谋夺谢家商行,说我们周家与她勾结,这些话你是不是信了?”她指着谢承业的鼻子,字字句句都带着痛心,“婉清这些年在谢家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当年浩楠被拐,她哭得差点没了半条命,此后常年抑郁多病;如今好不容易浩楠回来了,她想开个铺子给女儿们留条后路,这有错吗?”
账房先生见气氛不对,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识趣地退到了门房里。谢承业被周夫人这番话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攥着衣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这才想起前几日柳氏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柳氏状似无意地提起林婉清近来常与周夫人见面,还说周将军府势力庞大,林婉清怕是想借着亲家的势头,把商行的权力攥在手里;又说“婉清阁”生意红火,林婉清私下招了不少绣娘,怕是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当时他只觉得柳氏胡说八道,没作理会。只是担忧林婉清做强做优做大了,从此不再依附自己。却没有想起严厉约束柳氏胡说,竟让这些话传出去了!
这些年柳氏在府里小动作不断,克扣林婉清院里的月例、暗中给林婉清使绊子,他忙于在外奔波,也是最近才知道,只是想着柳氏打理商行有功,并没严惩,却不想惹来这般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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