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的压抑死寂被一种新的、躁动不安的期待所取代。篝火重新燃起,跳动的火光将扭曲的岩壁影子拉长又缩短,如同在场每一个囚徒内心摇曳不定的命运。空气中,先前弥漫的血腥与恐惧气味尚未完全散去,却又悄然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的甜香,源头正是那位静立如渊的玄衣“草妖”——苏云舟。
格鲁布·刺脊,这位刚刚经历了从地狱到云端、心态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哥布林前王子,此刻正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卑微姿态,单膝跪在苏云舟面前。他深深低着头,嶙峋的脊背勾勒出顺从的弧度,绿色的皮肤在火光下泛着油光,先前吃下那神奇“圣物”后焕发的新生力量感,与他此刻表现出的极致恭顺形成了奇特的对比。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一丝多余的气息都会亵渎眼前的存在的威严。
他知道,眼前这位,绝不仅仅是能给予他生命希望的强者,更是能将他从无尽深渊拉回,甚至亲手为他戴上那顶失落王冠的……“神只”。这种认知让他灵魂都在颤栗,既有对绝对力量的恐惧,更有对未来的狂热憧憬。
苏云舟垂眸,目光平静地落在格鲁布微微颤抖的绿色头皮上。在他的神识感知中,格鲁布体内那枚由他种下的生命烙印,正随着宿主情绪的激荡而微微脉动,如同一个精准的生物信号接收器,将格鲁布的敬畏、渴望、野心,一丝不落地反馈回来。
“起来吧。”苏云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律令感。
格鲁布如蒙大赦,又带着一丝不舍地缓缓站起身。即便站直了,他的头颅依旧习惯性地低垂着,视线只敢落在苏云舟脚前的地面上。这是长期在底层挣扎、时刻面临死亡威胁所养成的本能,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苏云舟并不在意这些虚礼,他需要的是效率和结果。他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如同冰冷的溪流,冲刷着格鲁布激动的心绪:“格鲁布,抬起头,看着我。告诉我,在这矿坑,乃至你曾经的王国里,你还有多少可以联系、或许还对‘刺脊’之名保有最后一丝忠诚的旧部?”
格鲁布强迫自己抬起头,对上苏云舟那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内心的激动稍稍平复,被现实的考量取代。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仔细回忆并估算着,语气带着不确定和苦涩:“回…回主人,在这矿坑深处,像我一样被格罗姆清洗、放逐等死的,明面上我知道的,大概…还有几十个。他们分散在不同的矿层,有些可能已经死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哥布林特有的、对同族秉性的洞悉与无奈,“至于王国之内…时过境迁,忠诚在绝对的权力和死亡威胁面前,往往脆弱得可笑。我不敢保证还有谁…但是,主人,您要知道,我们哥布林…从某种意义上说,非常‘纯粹’。”
他似乎找到了合适的词汇,语速加快了些:“我们崇拜力量,追逐实利。只要有足够的好处,足够的希望,背刺旧主、改换门庭,对大多数哥布林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格罗姆能上位,靠的也不是纯粹的忠诚,而是他当时能给出的利益和展现的暴力。一旦我们展现出更强的力量,更诱人的…‘胡萝卜’,”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苏云舟那仿佛蕴藏着无尽宝藏的衣袖,“拉拢一部分,震慑一部分,再消灭死硬分子,局面并非不可打开。”
“胡萝卜?”苏云舟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冰冷,不带丝毫暖意,却让格鲁布心头一跳。“很有趣的比喻。那么,看来我们不需要太复杂的计划。”
他意念微动,指尖再次泛起空间涟漪,一枚与之前赐予格鲁布一般无二的月华灵薯出现在他手中,散发着柔和而诱人的银辉与生命气息。“你说得对,只要有这个,‘忠诚’可以很简单地塑造,背叛也可以很廉价地购买。”
格鲁布看着那银色的红薯,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他亲身感受过这“圣物”的神奇,那不仅仅是力量的恢复,更是生命层次的洗礼!对于挣扎在生存边缘、渴望力量的哥布林而言,这玩意儿比任何空洞的口号、闪亮的金币都要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主人明鉴!”格鲁布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这…这‘神薯’就是最强的号召!别说那些墙头草,就算是格罗姆的一些心腹,只要让他们尝到一点甜头…嘿嘿。”他发出一阵低沉而狡黠的笑声,属于哥布林王子的政治智慧似乎正在重新觉醒。
“不过,主人,”格鲁布很快收敛笑容,提出实际的困难,“我们现在被困在此地,如何将这‘神薯’送到那些可能的支持者手中?又如何避开监工的耳目进行串联?”
一直如同阴影般侍立在苏云舟身后,沉默寡言的石肤人首领——岩盔,此刻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如同岩石摩擦:“我们可以…制造混乱。或者,假装内讧,吸引守卫过来调解…然后…” 他做了一个捆绑的手势,眼神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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