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图中央,林野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瞳孔深处倒映着心口印记上那一道新生的金纹。
它像一道活物,每一次微光闪烁,都仿佛在勒紧他无形的心脏。
地听童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空洞而清晰:“哥哥,它的‘呼吸’和你连在一起了,你吸气,它就亮,你呼气,它就暗……它在学你。”
风语者脸色凝重,将一小撮龙骨灰洒在林野面前的阵心。
那灰烬本应随风飘散,此刻却诡异地逆着气流汇聚,凝成一行残缺的古文:“百转抽魂,一愿换一光。”她一字一顿地念出,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林野,这混沌轮盘每倒数一百次,恐怕不只是重置你的运气那么简单。‘一愿换一光’,你每完成一个执念,点亮一丝希望,就要付出一份‘命’作为代价。这是在结算,用你的命,去填平那些亡者的憾。”
命债结算。
这四个字如冰锥刺入林野的识海。
他没有时间去恐惧,因为恐惧无法阻止轮盘的转动。
他从怀中取出那只冰冷的影议密匣,指尖划过一道道陈旧的刻痕,最终翻出那张被符阵学徒用生命守护的泛黄地图。
地图的一角,血矿南区的废弃祭坛被圈了出来,旁边还有一行细若蚊蝇的血字:“娘,等我。”
“我必须去。”林野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秀眉紧蹙:“你疯了?血矿南区早就被地心教团接管,那座废弃祭坛被他们改造成了‘焚心殿’,日夜有重兵把守,据说殿中燃着永不熄灭的焚心之火,任何靠近的活物都会被抽干七情六欲。”
林野缓缓抬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讥诮:“他们烧的是死人的骨灰,吞的是活人的执念。而我,恰好是去收回那份执念的。”他将那枚【高阶执念锚定符】贴在眉心,随着源火印记的催动,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他的识海。
刹那间,一幕幕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闪现。
少年学徒跪倒在冰冷的符阵中央,双手颤抖地结印,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别让符火烧了祭坛……求求你们,那是我娘的骨灰坛!”画面最后,是少年绝望的眼神,和他身后那冲天而起的、诡异的青白色火焰。
当夜,月色被厚重的铅云遮蔽,血矿旧区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场。
林野与翎如同两道融入黑暗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行。
远远望去,那座所谓的焚心殿矗立在一片废墟之上,黑石垒成的高台中央,一根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青白色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没有温度,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地听童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小脸煞白:“火里……火里有人在唱歌……好温柔,是妈妈在哄孩子睡觉的声音……”
他的话音未落,林野心口的源火印记骤然滚烫,仿佛要将他的胸膛烧穿。
学徒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这座祭坛原本的符阵名为“安魂引”,是以温和的符火日夜温养亲人遗骨,安抚其在天之灵。
可地心教团的邪徒却将阵法逆转,篡改成了歹毒的“焚心祭”,以无辜亡魂的执念为燃料,炼化成最阴邪的力量。
林野眼神一凛,取出三张【隐息符】分别贴在自己、翎和地听童的身上,三人的气息瞬间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又取出一卷风语术卷轴,低声吟诵,一阵微风拂过,将他们的声音巧妙地编织成了地心教团巡逻队之间联络的独特密语。
就这样,他们伪装成夜巡的教徒,一步步靠近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祭坛。
距离祭坛还有十余步,一名领头的守卫突然停下脚步,鹰隼般的目光扫向四周,厉声喝道:“站住!谁动了火柱的气旋?”
暴露了!
林野心中一沉,却未有丝毫犹豫。
他脚下发力,身形如鬼魅般掠出,在守卫们反应过来之前,已然闪身冲上高台。
他没有选择硬闯,而是将全身灵力汇聚于指尖,以【符心诀】的逆行法门,悍然注入祭坛的阵眼!
他要从内部瓦解这个邪阵!
刹那间,整座祭坛剧烈震动,那道青白色的焚心火柱仿佛被激怒的巨兽,轰然暴涨!
火焰翻滚中,竟幻化出少年学徒临死前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你来晚了!我的愿望……已经被火焰吞噬殆尽!”
无数道青白色的火链从火柱中射出,如毒蛇般缠向林野。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耀眼的雷光闪过,翎已然出剑,凌厉的剑气精准地斩断了袭向林野的火链。
雷光与邪火碰撞,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就是现在!
林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不顾那灼魂的剧痛,猛地将烙印着源火印记的右手掌心,重重按入了祭坛的核心!
一边是吞噬执念的焚心邪火,一边是承载万千执念的救赎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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