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赤红色的光芒在他皮肤下缓缓搏动,像一颗正在苏醒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股灼入骨髓的刺痛。
林野的意识在痛苦的浪潮中沉浮,却始终被这股奇异的生命力牢牢拽住,不至坠入永恒的黑暗。
破庙深处,地听童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眉头紧锁。
半晌,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异于常人的耳朵微微颤动,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异:“火……还在烧。不是在外头,是在你骨头里,在你的血脉里烧。”
风语者翎早已在他身侧布下了一个简易的阵法,阵心是几撮细腻的龙骨灰。
随着她指尖灵力注入,灰白的粉末竟泛起淡淡的荧光,勾勒出林野体内经脉的虚影。
在那片因灵力枯竭而黯淡的脉络中,一缕细若游丝的赤金色火焰,正沿着龟裂的经脉缓缓游走,所过之处,竟有微弱的生机在悄然弥合。
翎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她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自己解释:“这不是反噬……那九重炎龙符在崩毁的最后一刻,竟将一丝本源的‘符火真种’留在了你体内。它在与你识海中的天珠共鸣,试图……重塑你的根基。这是馈赠,是那毁天灭地一符最后的馈赠。”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一道佝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破庙门口,是火簪婆婆。
她手中捧着一卷边缘焦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符卷,步履蹒跚却落地无声,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她走到林野的草席旁,浑浊的目光落在他沉睡而痛苦的脸上,许久,才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能以凡人之躯画出九重炎龙符的人,不该死在这种地方。”
她将那卷残破的《符心诀》轻轻放在林野胸口,干枯的手指停顿了片刻,似乎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却又收了回去。
“符非术,是心。你以命画符,符便以心还你。”
苍老的声音在空寂的庙宇中回荡,人却已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只留下一句悠悠的话语飘散在风中:“若你想活,就学会听火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林野从昏沉中挣扎醒来。
识海中的混乱如同风暴,天珠赤链的低语也变得急促而狂乱。
他强撑着坐起,从怀中摸出一张早已备好的【清心符】,以残存的意念催动。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清凉的气息涌入眉心,识海的狂躁总算被暂时压制。
他的目光落在了胸口的焦黄符卷上。
展开一看,古朴的字迹映入眼帘——《符心诀》。
开篇第一句,便如惊雷般在他心中炸响:“符成于笔,灵生于心,心若死,则符为纸;心若燃,则纸化天。”
纸化天……林野心神剧震,他闭目内视,这一次,他不再抗拒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而是尝试去“听”。
他清晰地感知到,那丝符火真种正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工匠,在他破败的经脉中游走,每经过一处碎裂的纹路,便留下一丝温润的火意,将其缓缓粘合。
他忽然明白了。
九重炎龙符虽已崩毁,但它所蕴含的“焚天之意”却并未消散,而是化作这枚真种,植入了他的身体。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残留,更是一种意志的传承。
“听火说话……”他默念着婆婆的话,试探性地调动起最后一丝灵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符火,向着识海中悬浮的天珠赤链靠近。
当两者触碰的刹那,林野的识海轰然一震,仿佛开天辟地。
无数纷乱的画面涌入脑海,最终定格在一幅宏伟而苍凉的景象之上:一位看不清面容的远古符师,立于深渊之畔,割裂手腕,以身为笔,以沸腾的精血为墨,在天地间画下一道封天锁地的巨型神符!
三日后,晨光熹微。
一个瘦弱的少年跪在了破庙门外,正是那日观战的青焰童子。
他双手高高捧着一张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火鸦,虽形态丑陋,却有一丝微弱的灵光在符文间流淌。
“我从小在符师世家长大,却人人说我没有天赋,说‘符道已死’,再无前路。”少年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近乎偏执的狂热火焰,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可你那一符,烧穿了沉鳞海峡的阴云,也烧亮了我的命!求你……教我怎么点火!”
庙门吱呀一声打开,林野走了出来。
他面色依旧苍白,右臂的焦黑也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深邃。
他看着少年眼中那团不肯熄灭的火光,沉默了良久。
最终,他没有多言,只是伸出左手,并指如剑,在右手焦黑的皮肤上轻轻一划。
一滴蕴含着赤金火意的血液渗出,他以指尖沾血,在随手取出的一张空白符纸上,迅速画下了一道最简单的火纹。
那道血色符文完成的瞬间,竟“噗”地一声燃起一簇微小的火苗,旋即熄灭。
他将符纸递给少年:“先学会……让火听你的话。”
当夜,翎在庙外练剑,月光下的剑招依旧凌厉,却总带着一丝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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