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城东门外三里,枯林深处。
夜风带着焦土与血腥的余味,刮过林野的脸颊。
他背靠一棵被雷劈断的焦木,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右臂的伤口。
那条布满蛛网般裂纹的手臂仍未痊愈,一股股麻痹的刺痛感正顺着经脉向上蔓延。
识海之中,那枚神秘的天珠并未因战斗的结束而沉寂,反而嗡鸣得更加急切。
虚幻的锁链在识海深处震荡,不断向他传递着两个模糊却执拗的意念:“归位……归巢……”
这催促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古老契约,让他心烦意乱。
他强行压下识海的异动,从怀中摸出一块入手温热的铜牌。
这是灰舌在分别时塞给他的东西,名为“野火”。
铜牌上镌刻着一簇仿佛在燃烧的火焰纹路,触感粗糙而真实。
这不仅仅是一个身份的象征,更是他踏入中州这片浑水,接触那个庞大地下情报网的唯一凭证。
他正摩挲着铜牌,身旁泥土中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一直像壁虎般趴在地上的地听童猛地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困惑。
他将耳朵贴近地面,闭上眼睛仔细聆听了片刻,才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林大哥,你这块牌子……在响。”
“响?”林野挑眉,他并未听到任何声音。
“不是声音,”地听童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是脉动,很轻,但是很远。就像……就像有很多人在很远的地方,同时点燃了一堆火,地下的根都感觉到了。”
林野眼神陡然一凝。
他明白了。
这不是牌子在响,而是他手持铜牌的存在,已经被那个名为“地下裁判所”的庞大组织所感知。
他们开始响应他这颗投入湖中的石子了。
果然,当晚月上中天,一道瘦削如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枯林中。
灰舌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他带来的消息却充满了杀伐之气。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递过来一只用火漆密封的陶罐。
“黑风城主倒台,中州巡疆使陈玄震怒,已下达密令,‘清剿一切与林野有关之人’。”灰舌的声音沙哑干涩,“红鳞已被她的家族紧急召回。白面判官让我带话,给你三日时间,到‘灰塔酒馆’见他。三日后你若不现身,所有与你有关的线索,都将被彻底斩断。”
林野接过沉甸甸的陶罐,指尖用力,捏碎了封口的火漆。
一股干涸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罐子里装的不是什么丹药或信件,而是一捧已经凝固成块的黑色血液,以及半片浸泡在血块中的符纸。
那符纸的材质与纹路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此前为了验证裁判所能力,故意留下的【静滞符】的残片。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在验我真假。”
这不仅仅是一次召见,更是一道考题。
白面判官需要确认,搅动黑风城风云的,究竟是不是那个曾经与他们有过短暂接触、并掌握着奇特符箓之术的林野本人。
当夜,林野没有丝毫犹豫。
他盘膝而坐,指尖燃起一缕淡青色的微光,那是【清心符】的力量,用以稳定心神,精准操控灵力。
他将那一丝经过双修淬炼、与众不同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到那半片残破的符纸之中。
灵力如丝线般游走,沿着符纸上残存的纹路,巧妙地构建出一个全新的、临时的能量回路。
片刻之后,奇迹发生。
那半片【静滞符】的残片上,赫然浮现出一道模糊但凌厉的印记,雷光与风刃交织的图案一闪而逝——正是他独有的“风斩雷符”的微缩印记。
做完这一切,他将陶罐重新封好,交给了地听童,让他借着城中乞帮四通八达的暗道,将这份“回信”送往裁判所。
三日后,灰塔酒馆,阴暗潮湿的地窖。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麦酒和霉菌混合的气味。
一道身影端坐在最深沉的阴影里,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儒生长袍,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白玉面具,正是白面判官。
在他的面前,那半片被送回来的符纸正悬浮在半空中,表面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雷电弧光,风斩雷符的印记清晰可见。
林野的身影从地窖入口的阶梯上缓缓走下,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仿佛不是来赴一场生死难料的约见,而是来赴一个寻常的茶会。
白面判官没有开口,只是抬起手,用一套复杂而流畅的手语“写”道:“你懂规矩。”
紧接着,他伸出另一只手,在身前的桌案上轻轻一推。
一份用兽皮绘制的密图滑到了林野面前。
“现在,还债。”白面判官的手语简单而直接。
林野展开密图,目光迅速扫过。
图上赫然是中州七城的布防图,但在每一座城池的核心位置,都用猩红的朱砂标记了一个特殊的点。
白面判官的手语继续浮现:“巡疆使陈玄在中州七城布有‘镇渊钉’,明面上是城防中枢,实则是监控地脉、禁锢修真者的双重法器。你毁掉的黑风城魔晶柱,正是七根镇渊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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