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晨曦如同利刃般撕开笼罩荒原的夜幕。
被俘的血狼斥候被带到林野面前,一夜未眠的眼睛里,是恐惧与困惑交织的复杂神色。
他以为自己会面对割耳、烙印,或是更残酷的折磨,这是他认知中战败者唯一的归宿。
然而,林野只是让人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
没有一句审问,没有一声辱骂。
灰耳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看着手下将一个小小的布包和半块刻着简陋纹路的木牌,悄无声息地缝进了那斥候破烂的内衫里。
他的担忧溢于言表:“头儿,就这么放他走?他熟悉我们的位置,回去一定会带着血狼的大队人马杀回来,到时候……”
“他不会。”林野的声音平静而笃定,目光追随着那斥候踉跄远去的背影,那背影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仓皇与不敢置信。
“他回去之后,会发现自己开始做梦了。”林野的声音很轻,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梦见一种……不用靠撕咬同类也能活下去的日子。”
灰耳不解,但林野没有过多解释。
他知道,那包安神散中掺入的,是他仅存的、磨成粉末的微量清心符灰。
这点符灰不会立刻净化什么,却像一滴墨落入清水,会以一种极其缓慢却不容抗拒的方式,悄然松动那被长期血腥洗脑所构建的、对恐惧的绝对依赖。
它会在那斥候最疲惫的睡梦中,种下一颗名为“另一种活法”的种子,让他第一次对血狼那套弱肉强食的法则,产生怀疑。
夜色再次降临,驿站内燃起了温暖的火塘。
经历了白日的忙碌,所有人都沉入了梦乡。
林野正浅眠,手臂忽然被一双冰冷的小手死死抓住。
他猛然睁眼,只见小桃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双目紧闭,脸上满是冷汗,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
“……不要……针管……蓝色的药……”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们说……打了就不痛了……可是……可是更痛……骨头里都在痛……”
林野心头剧震!
针管,蓝色的药!
这绝不是普通的伤药或毒药,这分明是血狼用来从精神到**,彻底控制底层药奴的核心手段!
一种能带来短暂极乐与力量,事后却要承受万蚁噬心般痛苦的禁药。
他立刻意识到,小桃身体的虚弱,并不仅仅是营养不良和惊吓所致,她的经脉早已被这种药物侵蚀得千疮百孔。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将仍在梦魇中挣扎的小桃轻轻放平,盖好被子,随即叫醒了睡在隔壁的哑婆和灰耳。
昏黄的油灯下,三人的脸色都无比凝重。
林野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哑婆伸出枯槁的手,搭在小桃的手腕上,闭目感受片刻,随即在地上飞快地画出了一幅扭曲的人体经脉图,并在几个关键穴位上重重点下。
灰耳看懂了哑婆的意思,倒抽一口凉气:“这是用药物强行烧毁了神智,只留下服从的本能!想要戒断,恐怕比杀了她还难受!”
“难,也得做。”林野斩钉截铁。
三人彻夜未眠,凭借林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系统知识,哑婆对草药和人体的精通,以及灰耳对血狼手段的了解,一张“药奴解控流程图”被连夜绘制出来。
核心便是以安神散为主导,调和多种温养草药,再配合驿站地下的地热阵法,持续温养受损的经脉,用一种温和而持久的方式,逐步替代身体对那种霸道药物的依赖。
在绘制流程的间隙,被噩梦缠绕的小桃无意识地伸出手,用指尖蘸着水,在桌上画出了一个模糊的图案——一个线条狰狞、仿佛在嗥叫的狼头。
尽管笔触稚嫩混乱,但那股凶戾之气扑面而来。
林野瞬间认出,这正是血狼的标志!
他立刻找来纸笔,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图案拓印下来。
他拿起一块刚刚打磨好的木牌,这是他为驿站新设计的“庇护令”,正面是驿站的简化地图。
他翻过木牌,用刻刀在背面,一笔一划地将那个狰狞的狼头刻了上去。
灰耳不解:“头儿,这是血狼的印记,刻上去不吉利。”
“不,”林野的眼神锐利如刀,“我要让每一个从血狼窟里逃出来的人,都拿着这块令牌,让他们永远记住,自己曾经遭受过什么,又是怎样挣扎着活下来的。这狼头,过去是奴役的烙印,从今天起,它是我们反抗的勋章。”
五天过去了。
灰耳预想中的大举进攻并未到来。
驿站外一片平静,平静得让人有些不安。
直到第五天深夜,驿站的木门被轻轻叩响。
来者不是手持弯刀的敌人,而是三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血狼底层奴工。
他们几乎是跪着爬进来的,一见到驿站里的火光和食物,便泣不成声。
他们带来的消息,让灰耳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血狼的营地,乱了。
那个被放回去的斥候,回去后并没有如实上报驿站的情况,反而声称遭遇了沙暴,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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