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同一层肮脏的纱布,黏腻地笼罩着整个血狼矿场。
林野佝偻着身子,将一块棱角分明的岩石扛上肩头,粗糙的石面磨得他锁骨生疼。
他刻意将头埋得很低,乱发遮住了半张脸,让自己看起来和周围那些眼神麻木、行尸走肉的苦役没什么两样。
他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这片绝望的土地。
但他的眼睛,却在发丝的缝隙间,如最精密的仪器般飞速扫描着营地内的一切。
主帐篷位于营地正中,帐顶飘扬着一面褪色的血色狼头旗,那是首领血牙的居所。
北面地势稍高,建着一座用巨木搭建的粮仓,门口有四名守卫时刻看守,是整个营地的命脉。
南侧,柴房和一间飘出古怪药味的石室并排而立,两者之间只隔着一条狭窄的通道。
整个营地被三米多高的木墙合围,墙头削尖,上面还挂着风干的骨骸,唯一的出入口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前时刻有两队巡哨交叉巡逻。
那些巡哨并非纯粹的人类,他们的耳朵比常人更尖,裸露的皮肤上隐约可见灰黑色的短硬毛发,是狼人混血的标志。
林野注意到,几乎每个巡哨的耳尖上都有一道相同的疤痕,仿佛某种身份的烙印,而他们手中拖曳的链枷在碎石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时刻提醒着苦役们不要生出任何妄念。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厨棚外那一口被废弃的灶坑上。
灶坑的位置很奇怪,离水源和厨棚都有些距离。
坑里填满了新的泥土,但从翻起的土层边缘,依然能看到深处残留的焦黑痕迹。
显然,这里曾经被一场大火焚烧过,之后又被草草掩埋。
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绝不会把陷阱挖在如此显眼的地方,除非,这根本就不是陷阱。
“喝粥!”一个沙哑的命令传来。
一个身形佝偻、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提着木桶,给每个经过的苦役分发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
轮到林野时,哑婆舀了一勺粥倒进他破了口的粗碗里,浑浊的眼珠在他脸上一扫而过,没有任何停留。
然而,就在她收回手的那一刹那,她干枯的指尖却在碗底不着痕迹地划了三下。
林野端碗的手微微一顿,心脏猛地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碗,哑婆已经转向下一个人,却用眼角的余光,极快地瞥了一眼南侧药室屋顶那高高耸起的烟囱。
三道划痕,一个方向。
林野瞬间明白了她的暗示:这里曾经发生过反抗,而那口被废弃的灶坑,很可能就是当时留下的地道入口,它的出口,就在烟囱附近。
午时,烈日当头,监工的皮鞭声也变得有气无力。
林野争取到了去溪边挑水的差事,这让他有机会合法地靠近南侧的柴房。
他挑着摇摇晃晃的水桶,慢吞吞地走着,余光死死锁定着柴房的角落。
小桃就蜷缩在那里。
她纤细的手腕被一根拇指粗的铁链锁在墙角的铁桩上,长时间的摩擦让她的手腕皮开肉绽,已经开始溃烂发黑。
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药奴正捏着她的下巴,粗暴地将一碗黑褐色的药汁往她嘴里灌。
浓烈的药香中,夹杂着一丝让他极为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是【**草】和【噬灵藤】。
几乎是瞬间,林野脑中商城的知识库自动浮现出相关信息:这两种草药混合炼制的药剂,能逐步抹除服用者的记忆,使其变得浑浑噩噩,彻底沦为没有思想的奴隶。
长期服用,大脑将受到不可逆的损伤,最终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痴呆。
血牙这群畜生,他们不只是想奴役小桃的身体,更要摧毁她的灵魂!
一股冰冷的杀意自林野心底升起,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挑着水桶,装作脚下不稳,一个踉跄靠近了柴房外的一条排水沟。
就在身体倾斜的瞬间,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残破清心符】碎片从他袖中无声滑落,混入水桶之中。
符箓碎片遇水即化,一股微不可查的清凉气息融入水中。
随即,他“哎哟”一声,大半桶水都泼进了排水沟里。
排水沟蜿蜒流过柴房的墙角,离小桃被锁的地方不足半米。
林野知道,只要小桃接触到这些混合了符箓力量的水源,哪怕只是潮湿的水汽,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缓药性的侵蚀,为她争取宝贵的时间。
监工的怒骂和鞭子抽在空中的爆响传来,林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抱头鼠窜地跑回溪边,重新打水,整个过程看起来狼狈又愚蠢,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傍晚,收工的钟声敲响,苦役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各自的地铺。
林野因为白天的“失误”,被罚去北区粮仓旁堆放新砍伐的木柴。
这正合他意。
在堆柴的过程中,他有了惊人的发现。
粮仓的墙角下,竟然堆放着大量的干油布和好几个半满的松脂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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