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王座之上,许欣的意识极其地清晰。
那两个选择,如同两颗正在坍缩的恒星,悬浮在他的思维宫殿中,散发着足以将灵魂碾碎的引力。
杀了祂。
或者,放了祂。
第一个选项,冰冷、高效、符合帝皇一贯的行事风格。一个失败的工具,一个潜在的威胁,当祂的稳定作用即将消失时,就进行最彻底的销毁。这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或许能让泰拉的现实结构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但代价呢?
许欣能“看”到基里曼那正在崩塌的逻辑世界,能“听”到莱恩那审判之剑碎裂的哀鸣,能“感受”到鲁斯那发自灵魂深处的、野兽般的悲嚎。
如果他选择了“杀死”,他将永远失去这些儿子。他会向他们,也向自己证明,他与那个将亲生儿子当做建筑材料的冷酷神明,毫无区别。他所做的一切,所谓的“人性”,所谓的“救赎”,都将变成一个笑话。
第二个选项,释放祂。
这听起来充满了人性的光辉,是一次对万年罪孽的纠正。
但许欣的“帝皇”部分,那继承自人类之主的庞大感知,正在向他尖叫。他能感觉到泰拉的地基,那由第十一原体的灵魂编织成的“现实之锚”,是何等脆弱,又何等关键。
一旦这个锚被抽离,泰拉,乃至整个太阳系,现实与亚空间的边界将瞬间模糊。黄金王座的格勒场会失效,网道泰拉段的裂口会喷涌而出,恶魔将如潮水般淹没王座厅。
这颗人类帝国的首都,将在一个心跳间,变成第二个恐惧之眼。
这不是拯救。这是同归于尽。
许欣的灵魂,那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人的灵魂,在两个毁灭性的选项之间,感受到了真正的无力。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被推上神座的凡人。他没有第三个选项。
“父亲……”
基里曼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如此深沉的疲惫与迷茫。
“回答我……我们所守护的一切,帝国的基石,泰拉的荣光……这一切,是否都建立在这桩……罪行之上?我们为之流血,圣吉列斯为之牺牲的帝国,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吗?”
莱恩的意志没有言语,但他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加尖锐。那柄破碎的审判之剑,似乎正在寻找一个新的目标。
“你把他还给我们!”鲁斯的咆哮充满了不容商量的野性,“现在!立刻!把他从那个该死的地基里,挖出来!我要见到我的兄弟!我要让他闻一闻芬里斯的雪的味道!”
许欣沉默着。
他知道,任何解释,任何辩解,在血淋淋的真相面前,都苍白无力。
他不能杀,也不能放。
这是一个死局。
帝皇当年也面临着这个死局,他选择了最冷酷,也是在他看来最“高效”的办法——抹除一切,假装无事发生。
但许欣不是他。
他来自一个讲究“程序正义”的时代,他知道,有些罪孽,是无法用“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来洗刷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属于“许欣”的那部分人性,调动到了极致。他要用自己最独特的武器,去尝试解开这个死结。
他的意志,越过了三个痛苦的儿子,直接投向了那片代表着第十一原体的、孤寂的海洋。
“我听到了你的要求。”
许欣的声音,不再是帝皇那种浩瀚无垠的神谕,而是带着一种属于凡人的、清晰的、甚至有些沙哑的质感。
“在你做出最终决定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一个我替你的父亲,问你的问题。”
那片意志的海洋泛起波澜,那个声音带着嘲弄回应道:“哦?那个把我当砖头用的父亲?他有什么资格问我问题?”
“他没有。”许欣坦率地承认,“所以我替他问。我的问题是……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让那片海洋,以及正在崩溃边缘的三个原体,都陷入了短暂的停顿。
名字。
一个最基本,也最核心的身份认同。
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久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名字?”它的声音里充满了自嘲,“我有很多名字。囚徒,实验品,地基,现实之锚,第十一号……哦,对了,我还有一个编号,『虚空之子』。你喜欢哪一个?”
“我问的,是你母亲给你取的名字。”许欣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那片混沌的海洋。
“……母亲?”那个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我没有母亲。我们都是在培养舱里诞生的怪物。”
“不。”许欣的意志坚定地传递过去,“你们不是。你们每一个,都有一位基因上的母亲。一位自愿为帝皇的伟大计划,献出自己一切的、地球古代的、拥有超凡力量的女性。帝皇提供了父本,而她们,提供了母本。”
“这是他从未告诉过你们的秘密。他害怕你们拥有人性中‘软弱’的一面,害怕你们与凡人产生不必要的羁绊。所以他抹去了你们母亲的一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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