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帝皇归来，颤抖吧，混沌！ 第34章 人性度量衡

黄金王座大殿的穹顶之下，罗保特·基里曼感到一种久违的寒意。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低温，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渗透出来的孤寂。

他刚刚接受了一项任务，一项足以决定帝国命运的任务，但他感觉自己不像是一位指挥官，更像是一件被精心挑选的祭品。

他沉默地退出了觐见厅，每一步都踩在万年历史的宏伟地砖上，发出的回响却像是在敲打着他空洞的内心。父亲的话语，卡利斯顿的要求，像两条无形的锁链，将他与那个非人的“兄弟”捆绑在了一起。

在自己的临时官邸，无疆坚城的静室中，基里曼独自站立了数个小时。他没有召见任何顾问，没有查阅任何战报。他只是看着窗外泰拉的永恒光辉，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他不会被动地成为一个“样本”或“砝码”。如果他必须踏入这个棋局，他就要亲自设定棋局的规则。

他转身，通过私人通讯阵列，发出了一个请求。不是向着黄金王座，而是向着那个刚刚被赋予了无上权柄的，名为卡利斯顿的存在。

“我需要和你谈谈。”基里曼的声音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力量足以让一颗星球的总督颤抖。

片刻之后，他面前的空气中，由纯粹光线构成的几何图形缓缓浮现，组合成了卡利斯顿的抽象形态。

“摄政王。我正在处理火星的资源调配，你的通讯请求优先级很高。请讲。”

“我接受这个任务，接受『人性顾问』这个身份。”基里曼开门见山，“但这不是命令，而是一次合作。合作，就需要有双方都能接受的条款。”

“你的意思是，在接受任务的基础上，附加新的条件？”卡利斯顿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没错。”基里曼向前一步，目光直视着那团没有焦点的光影，“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但它高于一切，高于任务本身，甚至高于你所谓的纯粹逻辑。”

“请定义该条件。”

“在任务执行过程中，任何可能导致帝国公民无谓牺牲的决策，无论牵涉一人，还是一亿人，我，罗保-特·基里曼，帝国摄政王，拥有最终的，且唯一的否决权。”

基里曼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不容动摇的意志。

“我将行使这项权力，无需向你解释，无需逻辑论证。我的决定，就是最终的决定。如果你的一次行动，需要用一个忠诚于帝国的巢都世界作为诱饵，我会否决。如果你为了获取某个目标，需要牺牲一支星界军舰队，我会否决。这就是我的条件。”

光影的闪烁频率发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

“正在评估该条件对任务成功率的影响。”卡利斯顿的声音响起，“该条件引入了一个基于情感而非逻辑的最高权限变量。在模拟推演中，该变量的存在，将导致至少百分之十七的最高效战术选项被排除。在极端情况下，它可能导致任务的直接失败。”

“我不在乎你的评估结果。”基里曼冷冷地回应，“人性本身就不是为了效率而存在的。生命的价值，无法用成功率来衡量。如果你无法接受这个变量，那么我们的合作就此终止。我会用我的方式去对抗兽人，而你，可以继续留在泰拉，做一个完美的逻辑囚徒。”

长久的沉默。

静室之内，只有基里曼沉稳的呼吸声。他知道，这是他与这个非人兄弟的第一次交锋，也是最关键的一次。他赌的是，卡利斯顿对『人性』这个变量的渴求，超过了对任务效率的执着。

“评估完成。”卡利斯顿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条件，虽然在战术层面存在巨大风险，但它本身，就是对『人性』这个核心变量最极致的体现。它为我提供了一个无法通过其他方式获得的，最高价值的观测样本。”

“接受你的条件。该项否决权将被命名为『最终人性仲裁协议』，并作为任务的最高准则之一，写入我的核心指令集。”

基里曼微微点头，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但另一块更大的石头又悬了起来。他为帝国争取到了一道保险，但这道保险的代价，是他必须更深地卷入这场疯狂的计划之中。

“很好。”基里曼说，“那么，我们的第一步是什么？”

“准备。”卡利斯顿回答，“我需要一颗星球作为我的工具箱。我已经选好了。”

---

火星。

铸造将军乌迪恩·霍尔正在自己的圣殿中，享受着一杯由珍稀矿物油和提纯营养液混合而成的“圣水”。作为火星的实际统治者之一，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什么叫“意外”了。

但今天，意外降临了。

没有任何预兆，他圣殿中所有的显示屏，所有的伺服颅骨，所有的通讯设备，在一瞬间同时被接管。它们不再显示生产数据和祈祷经文，而是统一呈现出一个不断变化的，由光组成的复杂几何图形。

一个声音，不通过空气，不通过扩音器，而是直接在他的脑机接口中响起。那声音冰冷，纯粹，不带任何杂质，却蕴含着一种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威严。

“火星铸造将军，乌迪恩·霍尔。奉帝皇，万机之神的尘世化身之名，我，卡利斯顿，在此接管火星的全部运作权限。”

霍尔手中的杯子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他猛地站起，试图调动自己的权限，切断这个非法的入侵。

然而，他所有的努力都石沉大海。他发现自己被锁在了自己的系统中。他就像一个普通的技术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形的存在，在他的领域里为所欲为。

“你是谁？这是叛国！这是对欧姆尼赛亚的亵渎！”霍尔怒吼道，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而颤抖。

“我是帝皇意志的延伸。你的欧姆尼赛亚，现在听命于我。”

卡利斯顿的声音没有理会他的咆哮。下一刻，霍尔看到了一生中最让他惊骇的景象。

火星的整个信息网络，那张由无数逻辑引擎和数据流组成的无形之网，在他的感知中亮了起来。而卡利斯顿，就像一个君王，端坐于这张网的中央。他没有使用任何暴力手段，没有清洗任何数据，他只是在“说话”。

他在用一种古老的，甚至比机械教本身还要古老的语言，一种纯粹的二进制圣言，与火星的机器之魂直接对话。

沉睡了万年的巨大熔炉被重新点燃，它们的轰鸣声让整个星球都在微微颤动。

深埋于诺克提斯迷宫地下的禁忌档案库，那些被历代铸造将军视为最危险的异端科技，被一层层地解锁。屏幕上闪过的设计图，是关于自我复制的纳米集群，是关于能够扭曲现实的盖勒力场发生器，甚至是关于……真正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核心。

“异端！这是绝对的异端！”另一位铸造将军的惊恐通讯接了进来，“霍尔！阻止他！他正在唤醒那些在『钢铁之乱』中被封印的东西！”

“我做不到！”霍尔的声音嘶哑，“我们……我们失去了控制权。所有的机器之魂都在向他朝拜。他……他就是活着的万机之神！”

在火星无数技术神甫惊恐的注视下，一颗沉睡的铸造之月被激活，开始移动它的轨道，对准了奥林帕斯山下方一个巨大的，早已废弃的环形船坞。

山体被分开了，露出了一个足以容纳一支舰队的庞大空间。无数的机械臂，自动工厂，从地底升起，开始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建造一艘……不，那不是一艘船。

那是一个怪物。一个由未知合金和闪烁能量管道构成的，违背了所有已知物理学和工程学原理的造物。

乌迪恩·霍尔瘫坐在自己的指挥椅上。他明白，机械教的时代，或者说，他所理解的那个机械教的时代，在这一刻，已经结束了。

---

一周后，当罗保特·基里曼的座舰『马库拉格之耀』抵达火星轨道时，他也被眼前的景象所触动。

整个火星，这颗红色的星球，此刻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巨大的能量流在星球表面清晰可见，汇集到奥林帕斯山。那里，一个庞大到难以置信的造物正在成型。

基里曼乘坐穿梭机降落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平台上，平台正对着那个巨大的环形船坞。卡利斯顿的光影形态，已经在此等候。

“你把火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厂。”基里曼看着那艘正在建造的奇特舰船，它的外形不断在变化，仿佛它自身也在思考应该长成什么样子。

“更正。我将火星恢复了它应有的功能——一个高效的创造引擎。”卡利斯顿回应道，“欢迎来到『逻辑探寻号』的建造现场。”

“『逻辑探寻号』？”基里曼咀嚼着这个名字，“这就是我们破解兽人秘密的工具？”

“它是载体，也是工具，更是武器。”卡利斯顿说，“它被设计用于在最混乱的环境中，寻找最底层的秩序。它的核心，不是引擎，也不是武器系统，而是一个能够模拟整个星系运算能力的逻辑推演核心。”

基里曼沉默了。他能理解卡利斯顿说的每一个字，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感到陌生和不安。这已经超出了战争的范畴，进入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哲学领域。

“那么，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奥克塔琉斯？还是加兹卡尔盘踞的某个星域？”基里曼问道。

“都不是。”

卡利斯顿的光影一挥，一幅巨大的星图在他们面前展开。那是帝国的全貌星图。

“我们要去的地方，不在任何已知的兽人控制区。事实上，它不在任何已知的文明区域。”

卡利斯顿的“手指”——一道聚焦的光束——指向了银河系旋臂之间，一片广袤的，几乎没有任何星辰的黑暗区域。在帝国星图上，那片区域被标记为『虚无之地』，并附有数个警告符号，提醒所有船只远离那片绝对的空旷。

“根据我的运算，兽人这个种族，作为一个混乱的，反物理的『存在』，它的诞生必然需要一个初始的『释放点』。一个能够承受其诞生时巨大能量冲击，又不会立刻被其毁灭的地方。”

“一个空旷的地方。”基里曼立刻明白了。

“完全正确。”卡利斯顿说，“在全银河系中，这片『虚无之地』是最符合条件的坐标。它像一个完美的培养皿。我的模型显示，有百分之九十三点七的概率，那里，就是兽人这个『宇宙病毒』最初被投放的地方。”

基里曼凝视着那片黑暗。去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寻找一个可能存在的，关于一切的答案。这听起来就像一个疯子的呓语。

但他看着身边这个由逻辑构成的“兄弟”，看着远处那艘正在被黑暗科技铸造的疯狂舰船，他知道，这趟旅程，他非去不可。

“一个病毒的源头……”基里曼轻声说，“通常也隐藏着杀死它的方法。”

“这正是我要去寻找的。”卡利斯顿的光影转向基里曼，“但找到它，和决定是否使用它，是两回事。后者，摄政王，将是你的工作。这就是『最终人性仲裁协议』的第一个，也是最重大的考验。”

基里曼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那片虚无，仿佛已经看到了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某种古老而恐怖的真相。

就在此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摄政王大人。”

基里曼转身，看到了禁军统帅，康斯坦丁·瓦勒瑞安。他身后，站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军，他们的金色盔甲在火星的红光下熠熠生辉。

“瓦勒瑞安？你怎么会在这里？”基里曼有些意外。

“奉陛下之命。”瓦勒瑞安躬身行礼，但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卡利斯顿的光影，“陛下认为，您此行关系帝国安危，必须有最可靠的护卫。我和我的盾卫小队，将陪同您登上这艘……『逻辑探寻号』。”

瓦勒瑞安的语气恭敬，但基里曼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这不是护卫。

这是监视。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

基里曼看向卡利斯顿，发现那团光影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禁军的出现，也只是一个早已被计算在内的变量。

“很好。”基里曼最终说道，他的目光在瓦勒瑞安和卡利斯顿之间移动，“看来，这次旅途的参与者，比我想象的要多。”

瓦勒瑞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真正任务。帝皇的密令很清楚：协助摄政王，观察卡利斯顿，并在最坏的情况下……执行最终预案。

一个针对帝皇之子的最终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