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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皇宫万年不变的沉闷，如同巨兽的哀嚎。
在走廊的阴影中，书记官凯伦将自己缩成一团，数据板被他死死地按在胸口，冰冷的金属外壳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他不敢呼吸，不敢移动，只敢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那片被血与金统治的密室入口。
更多的脚步声传来，沉重，整齐，带着金属的摩擦声。是殿堂卫队『路西法之黑』的增援。他们穿着黑金相间的甲壳甲，手中的地狱枪枪口闪烁着充能的幽光。为首的军官，护民官阿里安，看到跪在地上的凯纳斯顿和满地的尸体时，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扫过被钉在墙上的财政大臣索恩，以及那堆无法辨认的机械神教零件，最后落在了康斯坦丁·瓦尔多的身上。
“瓦尔多元帅！”阿里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以护殿之名，我要求你解释现在的情况！你和你的禁军，必须放下武器！”
瓦尔多甚至没有看他，他只是对身边的九名禁军下达了命令。
“建立防线。从这里到王座厅门口，设为禁区。任何未经我允许的靠近者，格杀勿论。”
“你不能这么做！”阿里安上前一步，他身后的士兵举起了枪，“这是皇宫！不是你的私人领地！你这是在发动叛乱！”
瓦尔多终于转过头，他的头盔面甲上，阿里安只能看到自己紧张的倒影。
“我的权力，来自王座。我的领地，就是王座所在之地。护民官，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带着你的人，退到红色地毯之外。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你……”阿里安语塞。他看着那十个金色的巨人，他们身上的盔甲毫无损伤，行动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看到了凯纳斯顿脸上那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表情。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畴。
“所有单位，后退！建立外围警戒线！封锁所有通往此处的通道！”阿里安最终还是下达了命令。他不是傻子，和禁军在这里火拼，无论输赢，他都完了。
趁着卫队后撤造成的混乱，凯伦像一只受惊的老鼠，贴着墙根溜走了。他怀里的数据板滚烫，上面记录着足以颠覆整个帝国的信息。他不知道该把这个交给谁，他只知道，泰拉的天，变了。
……
与此同时，在皇宫的最高尖塔，星语庭的圣所之内。
星语庭总负责人，高领主克拉索夫，一个身体大部分已经被维生仪器取代的老人，正漂浮在营养液罐中。他的眼皮微微颤动，干枯的手指在罐壁上划过。
“不……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他的声音通过一个复杂的发声器响起，充满了静电的杂音，“星炬的光芒……被遮蔽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帝国防卫军总司令，高领主乌丁·贾瑟林。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元帅制服，脸上的疤痕让他看起来不怒自威。
“遮蔽？克拉索夫，说清楚点。什么叫遮蔽？”贾瑟林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我刚收到消息，索恩和泽塔-77死了！被禁军杀的！瓦尔多封锁了王座厅！整个皇宫的指挥系统都乱成了一锅粥！我需要立刻联系摄政王！基里曼大人必须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联系不上。”克拉索夫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试过了。我调动了十个最高级别的星语者合唱团，试图将信息送往不屈远征舰队的方向。但是……失败了。”
“失败了？星语通讯总会有延迟和干扰，再试！”贾瑟林一拳砸在旁边的控制台上。
“不是干扰！”克拉索夫的声音尖锐起来，“元帅，你无法理解！那不是风暴，不是阴影，不是亚空间的生物在嚎叫！那是……光！过于强大的光！”
贾瑟林皱起了眉头：“光？”
“是的，光。一道金色的墙壁，一道由纯粹意志构成的光墙，矗立在泰拉和外界之间。它本身就是最清晰的信号，但它的存在，却让其他所有信号都变成了噪音。它太亮了，亮到我们都成了瞎子。我能感觉到，那光芒的源头……就在我们脚下，就在王座之上。”
乌丁·贾瑟林沉默了。他戎马一生，见识过无数诡异的战况，但从未听过如此离奇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们被隔离了？”
“是的。”克拉索夫闭上了眼睛，“在某种意义上，泰拉，成了一座孤岛。在摄政王找到我们之前，或者说，在这道光的主人允许我们对外联络之前，我们只能依靠自己。”
贾瑟林转身，看向窗外。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皇宫，乃至泰拉的一部分。他仿佛能看到，一股无形的风暴，正在这座城市的权力中心酝酿。
……
一间位于行政部地底深处的密室，这里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墙壁由几十米厚的精金和陶瓷混合物构成，足以隔绝任何形式的探查。
帝国剩下的八位高领主，此刻就坐在这里。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财政大臣和机械教铸造将军的座位空着，像两个黑洞，吞噬着所有人的信心。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们的猜测了！”第一个开口的是审判庭总审判官，伊奥娜·克里德。她是一位外表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女性，但眼神却古老得如同星辰。“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事实。瓦尔多杀了两个人，封锁了王座，然后宣称帝皇归来。这里面有三个关键点，哪一个，我们能确认？”
“帝皇归来……这是何等的荣耀！”国教总主教巴尔多·斯莱恩双手合十，脸上带着狂热的红晕，“这是神迹！是帝皇对我们万年统治的肯定！我们应该立刻前往王座，跪拜神皇！”
“跪拜？”星界军总司令贾瑟林冷笑一声，“然后让瓦尔多把我们的脑袋也挂在墙上当装饰品吗？主教，收起你那套传教的说辞。如果帝皇真的回来了，他看到的，是一个腐朽、分裂、被无数官僚蛀空的帝国。你觉得，他会给我们发奖章吗？”
“亵渎！这是对神皇的亵斯莱恩主教猛地站起。
“都坐下！”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响起。是行政部总长，法迪克斯。他是高领主中年纪最大，也是任职最久的人。“现在不是争论神学问题的时候。我们来分析一下最坏的情况。”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瓦尔多疯了。他因为万年的守望而产生了幻觉，并以此为借口发动了一场政变。这个可能性最大。如果是这样，我们必须联合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平息叛乱。这包括殿堂卫队，审判庭的风暴兵，甚至联系火星，让他们出动护教军。”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瓦尔多没疯，但他撒谎了。他想利用帝皇的名义，为禁军攫取更大的权力。这也很可能。他想成为第二个马卡多。如果是这样，我们就陷入了一场政治斗争。谁能争取到摄政王，谁能控制舆论，谁就能赢。”
法迪克斯顿了顿，表情变得凝重，他缓缓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三……他说的是真的。”
整个密室里，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如果……神皇真的归来了。”法迪克斯的声音低沉，“那么，在座的各位，包括我，我们的权力，我们的地位，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面临祂的审判。我们，不再是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我们只是……臣子。”
“我拒绝接受！”刺客庭大导师瓦迪克斯开口了，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我们的祖先，为了维持帝国的运转，付出了无数鲜血和生命。我们兢兢业业，维持着这个摇摇欲坠的星际帝国。凭什么他一回来，就要否定一切？我们才是帝国的主人！”
“说得好。”贾瑟林元帅附和道，“摄政王基里曼的回归，已经让议会的权力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如果帝皇再回来……我们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所以，无论真相是哪一种，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消息。”总审判官伊奥娜总结道，“我们的权力，受到了威胁。这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
“那我们该怎么办？”海军总司令盖奇，一个从头到尾都沉默寡言的男人问道。
“联合起来。”法迪克斯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不管我们之间有多少矛盾，现在，我们必须站在一起。我们代表着帝国的秩序。我们不能让一个人的疯狂，或者一个人的归来，就毁掉这一切。”
“我同意。”贾瑟林点头，“我建议，立刻成立紧急联合指挥部。由我负责军事，法迪克斯总长负责行政，伊奥娜总审判官负责情报。我们必须在摄政王回来之前，稳定住泰拉的局势。”
“我反对！”斯莱恩主教再次站了起来，“你们这是在组建一个对抗神皇的同盟！这是最大的叛国！我，以及我身后的亿万信徒，绝不会同意！”
“那就连你一起清洗掉，神棍。”刺客庭大导师瓦迪克斯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你敢！”
“砰！”
密室的大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推开。
沉重的合金门撞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八位高领主的争吵戛然而止。他们同时转头看向门口，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康斯坦丁·瓦尔多，就站在那里。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手持守护者之矛的禁军。
金色的动力甲，在密室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瓦尔多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个地方，是行政部的最高机密！
瓦尔多没有理会他们脸上的惊愕，他迈步走了进来，动力甲的脚步声，每一下都踩在众人的心脏上。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从每一位高领主的脸上扫过。
最后，他将一块数据板，扔在了会议桌的中央。
数据板在桌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停在了正中心。
“这是什么？”法迪克斯总长强作镇定地问道。
瓦尔多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不带任何感情。
“帝皇醒来后，下达的第一份命令。”
“你们，是执行者。”
“这份名单上的人，有些需要被保护，有些需要被监视，还有一些……”
瓦尔多的目光，变得锐利。
“……需要被清除。”
“这是议程。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讨论并通过它。一小时后，我会回来听取结果。”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当密室的大门再次关上时，八位高领主才回过神来。他们面面相觑，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块数据板上。
谁也不敢第一个去拿。
那块小小的金属板，此刻，仿佛是泰拉最沉重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