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志连夜从隔壁市一家倒闭的水泥厂仓库里,用两倍的价格抢回两台落满灰尘、但却是全新的JZQ-500圆柱齿轮减速机时,整个船厂车间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心脏”找到了!
虽然是两颗拼凑起来的、笨重的心脏,但它们能跳动!
接下来的三天,成了整个“八卦炉三代”建造过程中最紧张、也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在王大锤和侯建设的联手操刀下,原本为主机架预留的减速机安装位被精准地切割、改造。
新的悬挂支架、扭力臂被一个个焊接上去,焊缝平整得像用尺子画出来的一样。
船厂的工人们,在见识了林旬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后,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他们把参与这个项目当成了一种荣誉,干起活来不惜力气,甚至自发地加班加点,只为能早一分钟看到这个“怪物”动起来。
林旬则像个永动机,几乎没合过眼。他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检查每一条焊缝的质量,复核每一个零件的尺寸。
他的眼睛就像一台最高精度的扫描仪,任何一丝一毫的瑕疵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这块加强筋的焊接角度偏了0.5度,返工!”
“这个轴承座的内孔光洁度不够,重新打磨!”
“告诉孙志,电机的接线盒必须做双重防水处理,我们的工况环境是高温高湿!”
他的要求严苛到近乎变态,让船厂那些干了一辈子活儿的老师傅都叫苦不迭。
但每一次,当他们按照林旬的要求返工后,都会发现,最终的效果确实比之前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渐渐地,大家对林旬的称呼,从“林总”,变成了“林工”。
在这个充满着钢铁与汗水的世界里,“工”这个字,代表着最高的技术认可和尊重。
然而,就在设备主体即将吊装合拢的前一天,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这次出问题的,不是设备,而是人。
陈浩,那个被林旬寄予厚望的技术天才,把自己关在阁楼里已经快十天了。
除了每天雷打不动地记录“八卦炉二代”的试验数据,他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那本神秘的笔记和那台386电脑上。
这天下午,刘强像往常一样给他送饭上去,却发现阁楼的门反锁着,他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强心里一慌,连忙找来赵富贵,两人合力把门撞开,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
陈浩蜷缩在墙角,怀里紧紧抱着那本笔记,双眼通红,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不对……不对……这个边界条件不对……奇点……为什么会有奇点……”
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已经崩溃的、充满了乱码的程序界面,地上散落着几十张画满了疯狂草稿的纸,纸上是一个个被划掉的、复杂的数学推导。
他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样。
“小陈!陈浩!你醒醒!”赵富贵吓坏了,上去摇晃他的肩膀。
陈浩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消息很快传到了林旬那里。
林旬放下手里的图纸,赶到阁楼时,张涛和苏晚晴也已经在了。
“怎么回事?”林旬皱眉问道。
“不知道啊,”张涛一脸焦急,“前两天还好好的,他还跟我讨论过纤维在沥青里的分散模型,思路清晰得很。今天就……就成这样了。”
苏晚晴看着陈浩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忧地对林旬说:“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你给他的任务太重,把他逼得太紧了。”
林旬没有说话,他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张草稿纸。
纸上,是他完全看不懂的偏微分方程和拓扑学符号,但在那些疯狂的线条尽头,他看到了几个用红笔圈起来的、反复出现的汉字——“过载共振”。
林旬的心,猛地一抽。
他瞬间明白了。
陈浩不是被压力压垮的。
他是走得太远,触碰到了一个他目前还无法理解的、他父亲留下的最危险的领域。
“过载共振破坏法”——那个被陆振华用来摧毁对手、扼杀天才的魔鬼技术。
陈浩在试图用数学模型去解释**A混合料性能的过程中,无意间踏入了这片理论的“雷区”。
他发现自己的模型在某个特定的参数下,会出现一个无法解释的“奇点”——一个性能非但没有提升,反而会瞬间崩溃的临界点。
这个“奇点”,与他父亲笔记里关于“过载共振”的零星描述,产生了某种可怕的共鸣。
他想理解它,征服它。
但他失败了。
他的知识储备,还不足以让他去解析这个超越了时代的技术幽灵。
理论的墙壁挡在他面前,他用尽全力去撞,撞得头破血流,最终陷入了这种自我怀疑和精神崩溃的死胡同。
“都出去吧。”林旬对其他人说。
“小林,这……”张涛还想说什么。
“出去”林旬的语气不容置疑。
众人只好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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