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过客 第93章 心结（八）

所有的艰难母亲都独自一人扛了下来，盖房的时候为了不影响父亲的工作，和每个月的工资，最主要的是当时单位正在进行改革，所以母亲没有让父亲请假，父亲一直在坚持上班：“盖房的事有我了，你还是去上班吧，东西都准备齐了，临时需要什么我可以去买，再说我哥要是没事的时候他们也会来帮我的，你好好上班，好好挣钱，咱们还要给我哥还钱了。”

父亲无话可说，后来父亲回忆起来这一段时说：“那个时候，我真的太年轻、太幼稚了！根本不懂得如何去关爱和体贴别人。就是这样，你妈妈却默默地一个人承担起了全家人的所有事务。而且，每一件事情她都做得那么出色、那么好。那些干活的师傅们也夸你妈妈茶饭做的好，别人家盖房子的时候，光是厨房里帮忙做饭的人就得有好几个，但咱们家自始至终就只有你妈妈一个人忙前忙后。如今回想起来，那时的她也不过才二十几岁啊，正处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在盖房的那几个月里，她是怎样艰难地熬过来的？我居然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关心过她，甚至连一句贴心的问候都没有……我一直想的也只有房子，每天下班先看看进度，就没有想过问问你妈怎么样。”

在那段岁月里，家中的大小事务无一不是依靠着母亲独自操持。那时，老秦不过才一岁多一点，刚刚能够蹒跚学步。母亲每日不仅需要精心地为那些辛勤劳作的师傅们做三顿饭，同时还得悉心照料年幼的孩子，并时刻留意着施工现场的情况。当然给干活的师傅们做饭也是要用点心思的，这样他们才会好好干活。

每个清晨，天还未亮透，母亲就得早早起身开始忙碌。她要蒸上满满两大锅馒头，可即便如此，有时这些馒头都难以满足众多师傅们那惊人的食量。到了中午时分，则是以面食为主餐。而这看似简单的揉面和擀面工作，实则极为耗费体力。母亲常常需长时间持续用力，以至于揉面揉得双臂发酸发软，擀面更是擀得手心胀痛难耐。晚饭倒还好一点，早上和中午什么没吃完就吃什么。一天下来，母亲总是被繁重的劳动折磨得疲惫不堪，腰酸背痛成了家常便饭。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母亲落下了腰椎间盘突出的毛病。

尽管父亲每天也会早起，在上班以前帮忙给母亲准备一些食材或杂物，但绝大部分的重担依旧压在了母亲消瘦又柔弱的双肩上。日子虽过得异常艰辛劳累，但母亲的心情却始终保持着舒畅愉悦。每当夜幕降临，当所有干活的师傅们都相继离开之后，母亲就会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那座正处于建设之中、方才初现轮廓的房屋。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尽情地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座房子完工后的模样：这里可以摆放一个柜子，那边能够放置一张宽大的桌子，炕上铺怎样的床单，厨房的灶台，水缸，案板的位置等等……沉浸在对未来美好家园的憧憬之中，母亲觉得之前所承受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当那座房子终于竣工的时候，母亲却因为过度操劳而变得无比虚弱。她的腰疼痛难忍，甚至无法直立行走，只能艰难地弯着身子，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和痛苦。原本就消瘦的脸庞更是毫无血色，双眼深深地凹陷进去，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与憔悴。

长期以来，由于睡眠严重不足以及持续不断的高强度劳作，母亲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她的身体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然而，即便如此，家里还有几亩田地需要耕种，那些农活可不会因为母亲的不适而停下脚步。同时，年幼的孩子依然离不开大人的悉心照料，那时的老秦还太小，无法独立生活。面对这一切，母亲咬着牙，继续默默地承受着所有的压力和苦难。

那一年，霜降之后，田地里繁忙的农活总算告一段落了。父母历经艰辛，终于如愿以偿地搬进了新的房屋中。然而，尽管住进了新房，但家里却并未增添哪怕一件新的家具。甚至连炕上铺着的芦苇席，都依旧是原来那张陈旧不堪的。

当吃过晚饭后，一家人纷纷爬上炕头，贪婪的在炕上打着滚。母亲躺下身来，感受着新房新炕的温暖，身下虽然依旧是破旧的芦苇席，脸上却洋溢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和欣慰。她微微眯起双眼，仿佛正在细细品味这来之不易的成果与温暖。

老秦和邻居家的孩子们则兴奋异常，他们像一群脱缰的小野马般，在宽敞的屋子里欢快地奔跑嬉戏着。时而追逐打闹，时而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整个房间瞬间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让这个原本有些冷清的新居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而父亲蹲在脚地上，抽着烟，嘴角挂着一抹憨厚朴实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对新生活的憧憬和期待。他就那样傻傻地笑着，任由孩子们在身边闹腾，心中满是对新房的喜爱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

昏黄的灯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也照进了母亲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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