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过客 第4章 初到古城（四）

实际上，老秦以前确实有过吸烟的经历，那还是在他读小学的时候。那时候，每次看到父亲抽烟，他都会被深深吸引。父亲抽烟时，脸上总会露出一种满足的神情，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然后缓缓地将烟雾从口中吐出，仿佛所有的疲惫都随着这烟雾一同消散。有时，父亲还能吐出一个个完美的圆形烟圈，那些烟圈在空中轻盈地飘浮片刻，如同梦幻般的泡泡，逐渐散开，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神奇的景象，在年幼的老秦眼中，充满了新奇和趣味，让他对香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向往。

在农村，只要村里有人家娶媳妇，那可是一件大事，父母们一般都会去帮忙干活，小孩子们自然也跟着一起去凑热闹。在那个年代，农村人家里办喜事，大多都是在自家院子里请两个厨师，然后自己采购各种新鲜的蔬菜和肉，在家里置办酒席。除非是家庭条件特别优越，或者家里有人在城里有一官半职的人家，才会选择去酒店摆酒席。因为农村人只有在冬天农闲的时候，大部分人才都闲着没事，所以一般也都会选择在冬天办喜事。既然是办酒席，那肯定少不了烟。小孩子们聚在一起，除了玩耍，还会偷偷地尝试喝酒、抽烟。

偷偷喝酒倒没什么大问题，那酒的味道实在太辣了，小孩子们刚舔一下，就会被辣得吐着舌头，满脸通红地跑开，逗得一旁的大人们哈哈大笑。但是烟这东西，大人们是绝对不会给小孩子抽的，所以孩子们就只能想法子偷烟。

那天，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其中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吹嘘自己抽过烟。一个孩子自信满满地说道：“抽烟可好玩了，烟闻起来确实不咋好闻，但是抽到嘴里那可就是香的，这就是为啥叫香烟呢。”

另一个更小一点的孩子却反驳道：“烟就是臭的，根本不是香的，我抽过我爷爷的烟锅，那味道可难闻了。”

这么看来，只有老秦没有抽过烟了。

那个大孩子又开始说了：“你爷爷抽的那根本就不是香烟，香烟才是香的，而且香烟还能提神呢。我爸说，人在犯困的时候，抽上一支香烟，马上就精神了。”说完，他转头问老秦：“你抽过烟没有？”老秦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那你想不想抽烟？”老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去给咱们每人弄几支烟来。”大孩子发号施令。

“怎么弄啊？”老秦一脸茫然。

“你看那边，那张桌子上不是有好多烟吗，你去给咱们拿几支过来。”大孩子指着不远处的礼桌说道。

“能行吗？大人不让咱们抽烟呀。”老秦有些担心。

“你别说话，悄悄过去拿几支就行，没人会发现的。”大孩子怂恿道。

“我不去，那是人家收礼的礼桌，那么多人在那儿，怎么偷偷拿呀？”老秦还是有些害怕。

“不去算了，反正我们都抽过烟。”大孩子故意激他。

这可让老秦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确实没抽过烟，也特别想尝尝香烟到底是不是真像大孩子说的那样香，可是看着那张围满人的礼桌，他实在不敢去拿。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你们等着，我回家拿我爸的烟。”说完，他像离弦的箭一样跑回了家，不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们几个人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蹲下来围成一圈。老秦把从家里拿来的烟分给大家，一人一支。大孩子熟练地划着了火柴，先给另外两个人点上烟，就在给老秦点烟的时候，一支火柴刚好熄灭了。最小的那个小孩子嚷嚷着要自己点烟。老秦学着两个大孩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瞬间，一股强烈的辛辣感充斥着口腔和喉咙，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这一咳嗽，胳膊下意识地一抖，刚好打掉了最小的那个孩子手里刚划着的火柴。

老秦还没来得及抽第二口烟，根本没感觉到香烟所谓的香味，就听到脚下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同时，不知道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崩在了脸上和身上。他本能地站起来，转身就往后跑，一口气跑了有二三十米才停下来。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最小的那个小孩子把捡来的一些鞭炮放在了脚下，刚才被火柴点燃了。他低头一看，自己衣服上溅满了泥点子。另外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几乎和老秦同时做出了逃跑的动作，只是其中一个因为转身太急，不小心摔倒了。前几天下的雪这几天刚有些融化，地上满是泥泞，摔倒的那个小孩摔得满身都是泥，他顾不上这些，迅速爬起来继续跑。最小的那个小孩，因为背靠着墙，转身跑的时候一头撞在了墙上，又一屁股摔坐在泥地上。此时鞭炮已经响完了，他也没有再跑，或许是被鞭炮吓到了，又或许是撞到了头，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夜幕渐渐降临，天空被染成了深灰色。老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中。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一场如狂风暴雨般的暴揍。原来，在老秦和那两个稍大一些的孩子逃离之后，最小孩子的父母得知情况，立刻找上门来。他们愤怒地指责老秦带坏自己的儿子，教他抽烟。而那两个大一点的孩子，为了推卸责任，竟然出面作证，一口咬定烟是老秦偷走的。更糟糕的是，那个最小的孩子不仅棉裤被鞭炮烫出了一个大洞，额头还撞起了一个大包，肿得像个小山丘。由于大家都住在同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对方并没有提出赔偿要求，只是找到老秦的父亲，狠狠地发泄了一番怨气，并再三叮嘱他要好好管教老秦。这一顿揍，打得老秦的屁股好多天都是又红又肿，连坐下都成了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此刻，老秦坐在网吧里，回想起第一次抽烟的那段经历，再看看现在手里这支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的烟，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从这一口烟开始，在他的余生里无数次的想要戒掉烟，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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