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非命 第6章 近乎完美的学校

艾琳娜的掌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她缓步走来，银色长袍如水般流动，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真是令人惊叹的天赋呢，袁质同学。”她的目光落在袁质仍泛着微光的手上：“第一次尝试就能将治愈术重构为晶体形态，这种才能连校长都没见过。”

袁质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赤瞳不安地闪烁。他下意识往林昭然身后躲了半步，却被艾琳娜精准地捕捉到这个动作。

“不过……”艾琳娜忽然转向林昭然，银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林同学要学会控制自己的火焰才行呢。刚才若不是袁质同学及时出手，你的火焰差点伤到自己了吧？”

林昭然指尖的火苗“啪”地炸开一朵火花，她挑衅般地扬起下巴：“教授多虑了，我的火焰我自己清楚。”

艾琳娜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银发：“是吗？那为什么袁质同学这么急着要学治愈术呢？”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袁质：“看来有人很担心你呢。”

袁质的耳根瞬间涨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他想辩解什么，却只是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原子才不是——”林昭然正要反驳，尼克突然插到两人中间，翅膀紧张地扑扇着：“艾琳娜教授！校长说让我带新同学参观校园！我们得赶紧走了！”

艾琳娜意味深长地看了三人一眼，优雅地转身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尼克才长舒一口气，翅膀蔫巴巴地耷拉下来：“呼……吓死我了……”

林昭然一把拽过袁质的手腕：“走，别理那个阴阳怪气的女人。”

接下来的校园参观中，袁质始终心不在焉。经过元素系训练场时，他看到林昭然被一群火精灵学生围住，那些浑身冒着火焰的小生物正兴奋地绕着她转圈。林昭然大笑着伸出手，掌心的火焰变幻出各种形状，引得火精灵们发出阵阵惊叹。

“要去打招呼吗？”尼克用胳膊肘捅了捅袁质：“那些是元素系的优等生，人都不错的。”

袁质犹豫着点点头。可当他刚迈出一步，就看到一个红发男生亲昵地拍了拍林昭然的肩膀，而林昭然居然没有躲开。他的脚步骤然停住，赤瞳微微收缩。

“呃……要不我们先去炼金系看看？”尼克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转移话题。

炼金系的实验室里，几个戴着护目镜的学生正在调试一台蒸汽朋克风格的装置。看到尼克带着新生进来，一个长着兔耳的女生热情地迎上来：“你们就是新来的异界学生吧？要看看我们的最新发明吗？”

袁质紧张地点点头，却在对方递来一杯发光液体时失手打翻了烧杯。液体在空中就被他下意识地分解成无害的蒸汽，但实验室已经陷入尴尬的沉默。

“对……对不起……”袁质的声音细如蚊呐。

“没关系的！”兔耳女生爽朗地笑着：“反正那个只是普通的荧光剂。对了，听说你能分解泰坦幼崽？太厉害了！能给我们演示一下吗？”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无数期待的目光让袁质感到窒息，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袖口的金属丝突然扭曲变形。

“他今天累了！”尼克见状赶紧打圆场，拽着袁质逃离了实验室。

傍晚时分，三人来到学院中央的喷泉广场。林昭然已经和元素系的学生们打成一片，远远地朝他们挥手。她指尖的火焰比早晨稳定了许多，已经能精准地控制火苗的大小和温度。

“她学得真快……”尼克感叹道：“看几眼就能模仿别人的技巧。”

袁质默默点头，目光追随着林昭然的身影。她正和一个蓝发女生比赛谁能把火焰塑造成更复杂的形状，笑声清脆地回荡在广场上。

“你不去试试交新朋友吗？”尼克撞了撞袁质的肩膀：“治愈系有几个同学很想认识你呢。”

袁质抿了抿嘴唇。他其实很想像林昭然那样自然地与人交往，但每次尝试时，那些在现实世界积累的创伤就会浮现——被嘲笑的记忆、被孤立的痛苦、被当作怪物的恐惧。即使在这里没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的赤瞳，他依然无法摆脱那种深入骨髓的紧张感。

“我……我先回宿舍了……”袁质低声说，没等尼克回应就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袁质独自坐在苍穹系宿舍的窗边。透过水晶窗户，他能看到远处元素塔的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林昭然和其他学生的欢笑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框上划过，留下一道道金属光泽的纹路。

门突然被推开，林昭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原子，你看！我学会火焰塑形了！”

袁质慌忙收回在窗框上留下痕迹的手指，赤瞳在黑暗中微微闪烁。林昭然指尖的火焰照亮了她兴奋的脸庞，也映出了袁质略显落寞的神情。

“很……厉害。”袁质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真诚的赞叹，却又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酸涩。

林昭然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火焰在她掌心轻轻摇曳：“怎么了？一个人躲在这里。”她大大咧咧地坐到袁质身边，火焰的光芒在两人之间跳动。

袁质犹豫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那处被他变成金属的痕迹：“你……好像交了很多新朋友。”

“哈！那些火精灵可有趣了！”林昭然眉飞色舞地说：“他们教我怎么控制火焰温度，那个红头发的家伙——”

她突然停住，注意到袁质的肩膀微微绷紧。火焰在她掌心突然变得不稳定，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喂。”她突然用肩膀轻轻撞了袁质一下：“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袁质的耳根瞬间烧得通红，慌乱地摇头：“不、不是！我只是…只是…”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林昭然噗嗤一笑，火焰在她掌心变成一朵小花的形状：“笨蛋原子，那些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重要。”她顿了顿，语气突然认真起来：“说真的，你觉得我们要不要留在这里上学？”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进平静的水面。袁质抬起头，赤瞳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不知道。”

“在这里，没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林昭然轻声说，火焰的光芒映照着她认真的表情：“你的能力会被当成天赋，而不是怪物。”

袁质的手指轻轻颤抖着。他想起今天那些向他投来的崇拜目光，想起尼克真诚的友谊，想起校长毫不掩饰的赞赏——这些都是他在现实世界从未体验过的。

“但是……”他低声说：“我们不属于这里。”

窗外的月光透过水晶窗户洒落进来，与林昭然掌心的火焰交融在一起。远处传来学生们嬉笑的声音，显得这个房间格外安静。

“那个打晕我们的人……”袁质继续说道，“还有那些袭击我们的怪物……我们甚至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林昭然沉默了一会儿，火焰在她掌心缓缓旋转：“你说得对。”她突然站起身，火焰“啪”地一声熄灭：“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明天我们去找校长问问怎么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

袁质点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道：“如果……如果我们真的能找到方法回去……你会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林昭然歪着头看他，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你呢？”

“我……”袁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知道……”

“那就等找到方法再说。”林昭然干脆地说，伸手揉了揉袁质的头发：“反正现在我们是同学，不是吗？”

“如果我们留在这里的话……那就意味着我们要面对双倍学业、双倍社交、双倍的压力。”袁质轻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的金属纹路：“而且在现实世……哦不，我们忘了在现实世界还有未完成的责任和牵挂。”袁质的声音越来越低：“比如我妈妈…她一个人在那个城市工作，如果我就这么消失了……”

林昭然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她指尖的火焰也随之微弱了几分：“我爸……那个工作狂大概三天后才会发现我不见了。”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但袁质能看出她眼中的落寞。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远处传来学生们练习魔法的爆炸声和欢笑声，与这个安静的空间形成鲜明对比。

“其实……”袁质犹豫着开口：“我觉得艾琳娜教授可能知道些什么。”

林昭然立刻警觉地抬头：“那个阴阳怪气的女人？”

“她今天……好像故意在挑拨我们。”袁质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而且她对我的能力特别关注。”

林昭然的火焰“啪”地炸开一朵火花：“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她突然凑近袁质，红宝石般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明亮：“听着原子，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别单独跟她接触，明白吗？”

袁质被她突然的靠近弄得手足无措，耳根发烫，只能机械地点头。

“明天我们先去找尼克。”林昭然继续计划着：“他作为本地人，应该知道些关于世界穿梭的传说或者线索。”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两人警觉地对视一眼，林昭然迅速熄灭火焰，袁质则悄无声息地将门把手金属化，随时准备分解整个门板。

“兄弟们，别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不带我啊！”尼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夸张的委屈腔调。袁质松了口气，手指一勾，门锁自动解开。

尼克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点心，翅膀因为兴奋而微微抖动：“看我带了什么！食堂特供的夜宵！”他夸张地用脚把门踢上：“你们俩躲在这儿密谋什么呢？不带我玩？”

林昭然翻了个白眼，指尖“噗”地重新燃起火焰：“谁密谋了？我们在讨论正事。”火光映照下，尼克带来的点心泛着诡异的荧光绿色。

袁质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其中一块：“这……能吃吗？”

“当然！”尼克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月光莓果派，吃了晚上会做预知梦的！”

林昭然狐疑地闻了闻：“闻起来像臭袜子泡在薄荷汁里。”

尼克做了个鬼脸，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暗世界特产嘛！你们正世界人不懂欣赏。”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说真的，你们是不是在讨论怎么回去？”

袁质和林昭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尼克见状，夸张地捂住胸口：“我就知道！你们要抛弃我这个新交的朋友！”

“别演了。”林昭然一把拍开他的手，火焰在她另一只手上跳动：“我们确实在想这个。你知道怎么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吗？”

尼克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翅膀也停止了抖动。他放下手中的点心，声音罕见地低沉：“这事……很复杂。理论上，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是不可穿透的。”

“但我们就是穿过来了。”袁质指出。

“所以才是异常情况啊！”尼克抓了抓头发：“校长说你们可能是通过‘共振’过来的。当两个世界的某种频率完全一致时，屏障会短暂出现缝隙。”

林昭然皱眉：“那要怎样才能再次触发这种‘共振’？”

“我不到啊！听说好像是操控一种比夸克还小的粒子来制造传送门……”尼克挠了挠头，突然压低声音：“只不过是单向传送门，只能从正世界来到暗世界，不能回去的。”

袁质的指尖微微收紧，窗框上的金属纹路无声地蔓延开来。

尼克注意到他的表情，赶紧补充道：“不过！根据我看过那么多漫画的定律来看，你们应该睡个觉就能就能回去！毕竟你们是睡着过来的嘛！”尼克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气氛，但翅膀不安的抖动出卖了他的紧张。

林昭然撇撇嘴，火焰在她指尖打了个旋儿：“说得跟真的一样。那要是我们睡一觉回不去呢？”

尼克挠了挠头，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听说苍穹之塔顶层有个**区，里面可能有关于世界穿梭的记载。不过需要校长或者艾琳娜教授的权限才能进去。”

袁质的赤瞳微微闪烁，窗框上的金属纹路无声地蔓延开来。

“艾琳娜？”林昭然冷哼一声，火焰“啪”地炸开一朵火花：“那个阴阳怪气的女人会帮我们才怪。”

尼克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门窗都关好后，用气音说道：“其实……艾琳娜教授最近在秘密研究世界屏障。我上周值日时，看到她办公室里有正世界的物品——一台笔记本电脑！”

袁质猛地抬头：“你确定？”

“千真万确！”尼克点头如捣蒜，翅膀激动地扑扇：“屏幕还亮着呢，上面写着什么‘共振频率计算’之类的。”

林昭然和袁质交换了一个眼神。火焰在她掌心忽明忽暗，映照出两人若有所思的表情。

“明天。”林昭然突然熄灭火焰，在黑暗中说道：“我们想办法去那个**区看看。”

尼克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你们疯啦？被抓到会被关禁闭的！”

“那你别去。”林昭然干脆地说。

“喂！谁说不去了！”尼克立刻抗议，翅膀“唰”地完全展开：“我可是你们的向导！再说了——”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几分难得的认真：“我也想帮你们找到回家的路。”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月光透过水晶窗洒落进来，为三人镀上一层银蓝色的光晕。

“谢谢。”袁质轻声说，赤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尼克咧嘴一笑，突然扑上来给了袁质一个熊抱：“兄弟之间说什么谢！”没等袁质挣扎，他就迅速松开，转向林昭然：“不过计划得周密点，艾琳娜教授可不是好糊弄的。”

林昭然翻了个白眼，指尖“噗”地窜出一簇小火苗：“放心，我有个主意。”

就在三人低声讨论时，校长室的灯光依然亮着。艾琳娜优雅地站在窗前，银色的眼眸倒映着远处的学生宿舍。

“您太纵容他们了，校长。”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锋芒：“那个赤瞳少年……您知道他的危险性。”

好好先生校长依旧笑呵呵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但眼神却罕见地严肃：“艾琳娜，预言只是预言。袁质同学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艾琳娜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窗框：“他今天分解了一只泰坦幼崽，就像捏碎一块饼干那么简单。您觉得等他完全掌握自己的能力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校长叹了口气，圆眼镜片反射着烛光：“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我相信袁质同学会选择善良。”

艾琳娜转身，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善良？当两个世界的屏障因他而崩塌时，善良有什么用？”她逼近校长，声音压得极低：“国王已经派出了无目骑士。如果我们不先采取行动……”

“够了！”校长突然提高音量，圆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完全消失：“只要袁质同学在苍穹之翼一天，我就会保护他一天。这是我的决定，艾琳娜。”

艾琳娜微微眯起眼睛，银色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您会后悔的，校长。”她优雅地行了个礼，转身离去，长袍在身后如水般流动。

校长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宿舍的灯光，圆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忧虑的光芒。他轻声自语：“希望我的选择是对的……”

与此同时，袁质突然从浅眠中惊醒，赤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不是来自房间内，而是来自更遥远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像……就像在梧桐巷的电线上看到的那个黑影。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床单在他掌心悄然变成了金属质地。窗外，两颗月亮诡异地交叠在一起，投下紫蓝色的光晕。在月光的阴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又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袁质深吸一口气，轻轻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明天，他们要去找回家的路。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这样告诉自己，却不知道在校长室的密谈，也不知道在遥远的王宫中，一个没有面孔的骑士正缓缓抽出缠绕着黑蟒的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