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非命 第99章 背叛的倒计时

门内，鎏金大门之后。

与门外赛琳卡等人想象的“内部空虚”截然不同。

一条极尽奢华、宽阔得能容四辆马车并行的走廊呈现在眼前。地面铺着暗红色、绣有金色狮鹫纹样的厚重地毯，两侧墙壁是光可鉴人的黑曜石壁板，天花板上悬挂着数十盏巨大的魔法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每一缕光线都在诉说着王室的无度奢华。

而在这片璀璨的光辉下，是黑压压的人群，以及几乎凝滞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整整两排士兵，泾渭分明地堵死了通往寝宫内部的通道。

靠近大门的一侧，是大约三十名身着制式银白铠甲、披着深蓝披风、手持制式长戟的正规王**士兵。他们站姿挺拔，表情冷峻，眼神锐利而专业，带着一股属于国家机器的冰冷和秩序感。铠甲胸口镌刻的王室徽章——交叉的剑杖与星辰——彰显着他们身份的合法与崇高。

而他们的对面，以及填充了走廊更多空间的，是上百名装扮各异、武器五花八门、眼神凶狠中带着一丝惶恐的私兵。他们的盔甲明显质量参差不齐，有些甚至穿着皮甲，武器从长刀到战斧再到淬毒的匕首应有尽有。他们挤在一起，躁动不安，像一群被逼到角落里的困兽，空气中弥漫着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汗味、皮革味和一种穷途末路的恐惧感。他们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个吓破了胆的三王子安塔瑞斯。

此刻，这两股本该一同御敌的力量，却剑拔弩张，彼此之间的敌意甚至超过了对外面未知敌人的恐惧。

“滚开！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老鼠！”一名王**的小队长说道，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对着挡在前面的私兵头领厉声呵斥：“谁允许你们这些非法武装携带武器出现在王子殿下寝宫外的？立刻放下武器，接受羁押！否则格杀勿论！”

“放你的屁！”私兵头领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闻言立刻梗着脖子骂了回去，手中的巨斧微微抬起：“我们是王子殿下亲自招募的！保护殿下是我们的职责！谁知道你们这些‘正规军’是不是和外面的叛徒是一伙的？想让我们放下武器？除非我们死光了！”

“一群蠢货！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国王陛下的背叛！只会给殿下带来麻烦！”

“呸！没有我们，殿下早就被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杀了！你们刚才又在哪里？”

“我们是奉令调防！岂是你们这些渣滓能质疑的？”

“我看你们就是想抢功！或者想害死殿下！”

争吵在迅速升级。 王**士兵们集体向前踏了一步，长戟放平，闪烁着寒光的戟尖对准了昔日的“同僚”。 私兵们则更加骚动，纷纷举起武器，人数上的优势给了他们一些底气，但面对训练有素的王**，那底气显得如此虚浮。

双方肌肉紧绷，呼吸粗重，眼神凶狠地互相瞪着，咒骂声、威胁声在走廊里回荡。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内部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上。

以至于，当身后那扇沉重的鎏金大门被无声推开一道缝隙时，竟没有一个人第一时间察觉。

赛琳卡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用推的。她后撤半步，腰腹发力，包裹着黑色战靴的右脚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踹在那扇三米厚、铭刻着防御符文的鎏金巨门上！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取代了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那扇象征着王室威严与坚固的巨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厚重的金属向内猛地凹陷、扭曲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随即脱离了门框的束缚，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向内轰然倒塌！

巨大的声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将走廊内所有嘈杂的争吵和对峙砸得粉碎。门内黑压压的两拨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骇得齐齐一颤，几乎是本能地，所有人——无论是纪律严明的王**还是凶悍的私兵——同时转向门口，手中的武器下意识地指了过去。

他们的瞳孔里映出了闯入者的身影：白发红瞳的女骑士，周身缭绕着纯白火焰的少女，神色各异的同伴，以及……

就在这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的刹那，甚至没等第一个士兵发出呵斥或射出第一支箭——

袁质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右手。

他的掌心，一抹妖异而纯粹的赤红色光芒瞬间亮起，不像火焰般跳动，更像是一颗骤然苏醒的红色恒星，蕴含着令人心悸的绝对力量。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挥击或是向前的动作，只是那么轻描淡写地，对着前方拥挤着上百名士兵的走廊，虚空一按。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到无法抗拒的巨力瞬间降临！

那不是风压，不是冲击波，而是更本质、更粗暴的力量——仿佛一整片空间本身被强行挤压、拍向前方！

走廊里黑压压的人群，无论是身着银甲的王**还是装扮各异的私兵，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区别。他们如同被无形的神之巨掌狠狠拍中的苍蝇，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离地倒飞出去！

“砰砰砰砰砰——！”

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死寂。上百名士兵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那股力量掼向两侧坚硬光滑的黑曜石墙壁，以及更远处的廊柱和装饰！

撞击的力道控制得精准而冷酷，足以让他们瞬间失去意识，却又避开了致命的要害。士兵们眼中带着极致的惊骇和茫然，脑袋一歪，便软软地沿着墙壁滑落，瘫倒在华丽的地毯上，手中的武器叮叮当掉落一地。

仅仅一击。

一秒不到。

前一秒还挤满了人、充斥着紧张对峙的宽阔走廊，瞬间变得空旷而安静。只剩下横七竖八晕倒在地的身影，以及走廊尽头那扇更加华丽、紧闭着的寝宫内门。

“……哇哦。”尼克眨了眨眼，收回刚刚摆出的战斗起手式，夸张地吹了声口哨，脸上露出混合着惊叹和一丝无趣的笑容：“干净利落！漂亮，原子！不过下次……能不能给我留几个？手痒得很呐。”

“别贫了！快进去！”林昭然反应极快，低喝一声，周身纯白火焰一盛，第一个冲了进去，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侧倒伏的士兵，确认没有威胁后，直奔内门。赛琳卡几乎与她并肩而行，无锋重剑已然握在手中，红色的瞳孔冰冷地锁定前方最后的障碍。

露艾尔斯跟在后面，嘴唇翕动了一下，看着林昭然一往无前的背影，那句“别进去”或者“去别的地方”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却化作了无声的叹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她只能攥紧衣角，十字星瞳孔深处满是焦虑与挣扎，快步跟上。

袁质缓缓放下手，掌心的红光悄然隐去。他看了一眼瞬间清空的走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轻轻握了一下。没有杀戮，没有血腥，只是让吵闹的家伙安静睡去。这种感觉……不坏。甚至，让他一直压抑的心情莫名轻松了一丝。他迈开脚步，跟在队伍最后，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地向上弯了一下。

寝宫内门被林昭然一脚踹开，门板撞在内部墙壁上发出沉闷巨响。门后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没有预想中惊慌失措的三王子，也没有严阵以待的宫廷高手。

眼前是一个更加夸张的巨大空间，与其说是寝宫，不如说是一座私人的艺术殿堂。穹顶高得几乎看不清细节，只有模糊的壁画和垂下的奢华吊灯。而四周墙壁，从地板到天花板，密密麻麻、严丝合缝地挂满了油画。

成千上万幅。

画的都是同一个人——安塔瑞斯·阿克塔，反世界的三王子。

有全身像，半身像，侧脸像，骑马像，打猎像，甚至还有模仿古代英雄、神话人物的造型。画中的王子穿着各式各样华丽到浮夸的服饰，摆着各种或威严或深沉的姿势，背景从宫殿到战场再到星空，无所不包。所有画作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极尽所能地美化、神化着中心人物，每一笔都透着谄媚和过度修饰的虚假感。

“我的天……”尼克忍不住咂舌，环顾四周这令人窒息的自恋殿堂：“这得画到猴年马月去？这家伙是雇了全王国的画家住在这里吗？”

林昭然的眉头紧紧皱起。她对王子的自恋毫无兴趣，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千篇一律的脸，本能地感到厌恶。但她的视线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在这些数量庞大的王子肖像的间隙，墙壁上还有一些更古老的壁画，似乎是被保留下来的城堡原有装饰。这些壁画的内容与王子无关，描绘的似乎是王国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加冕、战争、与各种奇异种族的盟约、宏大的建筑拔地而起……

而几乎在每一幅这样的历史壁画角落，都刻着一段铭文，格式统一：

【纪元更迭，国祚永续——王国】

林昭然的目光掠过一幅又一幅。

一幅描绘初代国王接受精灵王冠的壁画角落：【纪元更迭，国祚永续——王国】

一幅描绘远古时期与巨人族战争的壁画角落：【纪元更迭，国祚永续——王国】

一幅描绘数百年前引入蒸汽魔导科技的壁画角落：【纪元更迭，国祚永续——王国】

………

所有的铭文，无论对应哪个时代，哪个重大事件，国名都只有一个——“王国”。

“喂，”林昭然忍不住开口，指向最近的一幅壁画，那上面描绘的星象仪样式古老得不可思议：“这上面写的也是‘王国’？你们国家的名字……三十万年都没换过？”

尼克正凑近一幅王子穿着闪亮盔甲、屠戮一条明显是玩具的黑龙的油画，闻言扭头瞥了一眼，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国名不就是用来叫的吗？叫顺口了干嘛要换？多麻烦。”他耸了耸肩：“听说第一个国王是个起名废，干脆就叫‘王国’了，后面所有的国王也就都这么叫着呗。年号？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我们记时间都直接用‘王国历xxxxx年’。”

赛琳卡的声音从前面冷冷传来，她正检查着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通道：“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人。”她红色的瞳孔扫过那些壁画，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些厚重的历史与眼前的任务毫无关系：“保持警惕，三王子很可能就在前面几个走廊外的核心寝宫。这里的安静不正常。”

林昭然却觉得有些诡异。三十万年的历史，无数的纪元更迭，王朝兴衰，竟然全都压缩在同一个名字之下？这种停滞感让她很不舒服，就像一潭深不见底却从不流动的死水。

她压下心头那点异样感，纯白的火焰在掌心微微跃动，映照着她警惕的赤瞳。她快步跟上赛琳卡，目光却仍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些壁画上重复的铭文。

【纪元更迭，国祚永续——王国】

那个名字，在此刻寂静而空旷的、挂满了自恋画像的诡异宫殿里，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昭然的目光扫过那些千篇一律的王子画像和重复的王国铭文，心中那股诡异的不适感越来越浓。尼克还在旁边喋喋不休：“……而且你知道吗？最搞笑的是，我们国王的名字真的就叫‘国王’！据说登记的时候官员问名字，他懒得想，就直接写了‘国王’！后来所有的王子公主，名字都是他随便翻书指到的词！安塔瑞斯？听说就是指着本古籍里的蝎子星座名……”

林昭然听得一阵无语。这王室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不靠谱的荒谬感。

就在她准备催促赛琳卡加快速度时，她的视线猛地被侧前方一幅巨大无比的壁画攫住了。

那幅壁画占据了整整一面高耸的墙壁，与周围那些谄媚的王子肖像和历史纪年铭文格格不入，散发着一股原始而恐怖的压迫力。

画面的主体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女性巨人——毁灭泰坦。

画中的女性巨人巍然矗立，身高仿佛超越了千米，通体是纯粹的、吸收一切光线的漆黑，唯有体表蜿蜒流淌着灼热的、如同熔岩般的赤红纹路，仿佛她的皮肤之下奔涌着的是毁灭的火焰。她的头部没有五官，平滑一片，唯独正中央烙印着一个巨大、繁复、闪烁着冰冷星光的十字星状纹路，那光芒妖异而刺目，成为了整幅黑暗画面中唯一的光源，却比黑暗更令人心悸。一对粗壮、扭曲、如同古老魔牛般的巨角从她头部两侧狰狞地刺向虚空。而最令人胆寒的是她身后——那并非羽翼，而是由无数断裂、锈蚀、仿佛从无数个世界收集而来的巨大锁链构成的、遮天蔽日的结构，它们纠缠、盘绕、延伸，像是一片冰冷的、死亡的金属丛林，投下的阴影笼罩着下方正在焚烧、崩塌的大地。她所在之处，万物皆化为纯粹的黑与燃烧的废墟，火焰并非带来生机，而是在进行着最彻底的、毫无意义的抹除。

林昭然和尼克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这幅画……他们见过！

不是在现实，而是在沙漠区块那家诡异的旅店地下室里，在那个被密客拉入的、充满精神压迫的幻象之中！那预示着林昭然命运的恐怖形象——毁灭泰坦！

此刻，它如此巨大、如此清晰、如此具有冲击力地呈现在这里，在这自恋王子的宫殿深处，像是一个冰冷而恶毒的预言被公然悬挂，嘲笑着他们的努力。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尼克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恶魔尾巴都僵直了。

林昭然脸色煞白，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画中那个无面的、散发着纯粹毁灭气息的女性巨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密客的低语、卡米的疯狂、还有自身身体不时出现的异变……无数碎片在这一刻涌入脑海，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反胃。

“怎么了？”赛琳卡敏锐地察觉到两人的异常，红色的瞳孔扫过那幅画，又看向他们，眉头微蹙。在她眼中，那只是一幅笔触夸张、风格黑暗的巨人画像，虽然气势迫人，但在这堆满了怪异艺术品的宫殿里，并不算特别出奇。“一幅画而已。别分心。”

袁质也抬头看着那幅画，偏着头，似乎在认真欣赏。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评价道：“画得……挺好的。”

他的关注点纯粹而简单，仅限于画的本身——构图、色彩、那种毁灭性的张力表达。他感受不到林昭然和尼克所承受的那种命运关联的冲击，只是觉得这幅巨大的壁画，在艺术表现上，确实比旁边那些千篇一律的王子肖像要强得多。

而就在他们身后，露艾尔斯的血液几乎要冻结了。

她看到了那幅画，也看到了林昭然和尼克的反应。

——完了。

“他”已经将预示铺陈到了这里。这不再是沙漠旅店里隐秘的威胁，而是公然的、放置在敌人必经之路上的宣告。这意味着，“那个人”的计划已经不再需要太多遮掩，或者说，已经到了无需遮掩的阶段。

合作……尾声……

这两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灵魂上。她想起那些走廊里戴黑帽的画像，想起那句“时间快到了，记住我们的合作，不要试图破坏”的警告。她原本以为还有时间周旋，还有机会在最后关头找到两全之法，或者至少……至少能让他们避开最坏的结局。

可现在，“那个人”直接把毁灭泰坦的画像挂在了这里。这是一种无声的通牒，告诉她，舞台已经搭好，演员已经就位，只等开场。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袁质。他还在单纯地欣赏着那幅画的“好”，侧脸带着一种她早已熟悉的、对某些人情世故近乎钝感的专注。她又看向脸色苍白的林昭然，看向惊疑不定的尼克，甚至看向那个总是嘴欠但关键时刻意外的可靠的恶魔少年。

这段时间的经历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袁质沉默却可靠的守护，林昭然别扭却真切的关心，尼克插科打诨下的仗义，还有凯尔……那个孩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种尖锐的刺痛感攥紧了她的心脏。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冷静地扮演下去，为了自保，也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那个人”许诺的“更好的未来”。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份“合作”变得如此沉重，每一次隐瞒和误导都像刀子割在自己身上。

她不想看到他们受伤，更不想成为伤害他们的帮凶。

可是……背叛“那个人”的代价？她亲眼见过“那个人”的手段，那绝不是死亡那么简单。那是比彻底湮灭更可怕的、无法想象的下场。

巨大的恐惧和同样巨大的愧疚在她心中疯狂撕扯，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让自己颤抖得太厉害。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前方的路似乎只剩下两条，每一条都通往绝望的深渊。而她，已经被推到了必须选择的边缘，倒计时滴答作响，声音大得仿佛要震碎她的耳膜。

三分钟后，赛琳卡的手已经按在了那扇通往最终寝宫、更加华丽厚重的内门上。门内隐约传来三王子安塔瑞斯声嘶力竭、带着哭腔的咆哮，透过厚重的门板显得有些失真，但那份恐慌和绝望清晰可辨：

“……废物！都是废物！几百万军队挡不住一个人！德鲁德那个蠢货把自己脑袋弄炸了！赛琳卡也叛变了！她杀了我的人！她还想杀我！父王！父王您听到吗？！快派无目骑士来！立刻！马上！不然您就等着给我收尸吧！！呜……”

那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崩溃感，显然正通过某种魔法通讯设备向远在王都的国王疯狂求救。

尼克咧了咧嘴，无声地做了个“怂包”的口型，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林昭然周身的纯白火焰收敛成紧贴体表的一层流光，眼神锐利如鹰隼，锁死门扉，身体微微前倾，如同即将扑击的猎豹。袁质站在稍后的位置，面无表情，赤色的瞳孔深处却仿佛有微观的星云在旋转酝酿，周遭的空气因无形力量的凝聚而微微扭曲。

全员屏息，杀气弥漫。只等赛琳卡破门，便是雷霆一击。

然而，在这决战前极致寂静的三秒里，露艾尔斯却感觉自己被抛离了出去。

队友们紧绷的背影，门内王子可笑的哀嚎，空气中涌动的杀机……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波动的水幕，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唯有她胸腔里那疯狂擂动的心跳声，沉重、急促、一声声撞击着她的耳膜，像一口正在被疯狂敲响的丧钟。

“咚！”

一声。合作。那个冰冷平滑的声音直接在颅腔内响起，黑色的围巾，无声无息出现又消失的帽子，还有那句“时间快到了，记住我们的合作，不要试图破坏。” 走廊两侧，所有油画上那些戴黑帽的人物，成千上百道目光，穿透画布，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咚！”

又一声。背叛。背叛“那个人”的下场是什么？她不知道具体，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足以冻结灵魂。可……不背叛呢？看着林昭然踏入注定为她准备的陷阱？看着袁质可能因此失控？看着这支她不知不觉早已融入、甚至依赖的小队分崩离析，走向毁灭？

“咚！”

第三声。倒计时。不是秒针的走动，而是某种更宏大、更无情的东西正在逼近终点的声音。是“那个人”计划的倒计时，是预言走向应验的倒计时，也是她……做出最终选择的倒计时。三秒？三十秒？她不知道具体还剩下多少，但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极致，下一秒就要断裂。

每一秒的流逝都像一把钝刀在她神经上反复切割。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手指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她看着林昭然毫无所觉、蓄势待发的背影，那个被预言为“毁灭”却比任何人都想要守护同伴的少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警告？还是沉默？

选择队友，还是选择自保？

这背叛的倒计时，每一响都震得她灵魂发颤，而她，已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