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非命 第19章 星星之下的日常

袁质、林昭然、尼克三人的身影渐渐远离了苍穹之翼，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下走去。魔法学院的尖塔在身后渐渐缩小，最终隐没在云雾之中。

他们脚下的土地仍属于学院所在的区块，但已经接近边缘地带。这里的城镇破败不堪，街道上坑坑洼洼，房屋的墙壁斑驳褪色，偶尔能看到衣衫褴褛的居民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国王的统治在这里形同虚设，**的官员和地痞流氓横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今晚得找个地方过夜。”尼克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蝠翼蔫蔫地耷拉着：“我可不想睡在野地里。”

林昭然扫视了一圈，红瞳微微眯起：“那边有个杂货铺，说不定有帐篷卖。”

三人走进店铺，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货物，灰尘在阳光照射下缓缓飘浮。店主是个满脸皱纹的矮人，正叼着烟斗，眯着眼打量他们。

“要什么？”他粗声粗气地问。

“帐篷。”林昭然直截了当地说，“最便宜的那种。”

店主哼了一声，慢悠悠地从柜台底下拖出一个破旧的包裹，抖开一看，是一顶灰扑扑的双人帐篷，布料上还有几处修补的痕迹。

“二十银币。”

“二十？”尼克瞪大眼睛：“这玩意儿在学院集市最多值五枚！”

店主冷笑：“爱买不买。”

林昭然啧了一声，单手撑在柜台上，红瞳直勾勾地盯着矮人：“老板，你这帐篷放了多久了？布料都快脆了，线头也松了，真要搭起来，半夜塌了砸死人怎么办？”

店主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烟斗在嘴里转了转：“十八，最低了。”

“十枚。”林昭然寸步不让，“再送我们一捆绳子，外加两天的干粮。”

“你抢劫啊？！”

“不卖算了。”林昭然作势要走，“反正前面还有别的店。”

店主咬了咬牙：“……十五，绳子可以送，干粮免谈。”

林昭然回头，冲尼克和袁质眨了眨眼，然后叹了口气，假装勉强道：“行吧，十五就十五。”

最终，他们用十二枚银币加半袋尼克从学院顺出来的糖果，换到了帐篷、绳子和一小包硬面包。

走出店铺，尼克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林昭然，你这砍价技术，不去当商人真是浪费。”

林昭然得意地哼了一声：“这叫社交智慧，懂吗？”

袁质默默跟在后面，赤瞳藏在黑色刘海下，嘴角微微上扬。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离开村庄后，脚下的路逐渐变成了陡峭的山坡。林昭然背着帐篷和干粮，步伐轻快地走在最前面，红瞳时不时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尼克扇动着蝠翼，虽然不能完全飞起来，但至少能减轻一些爬山的负担。

而袁质……

“呼……呼……”

他扶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气，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十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原子，你这体力也太差了吧？”尼克回头看着他，蝠翼微微扇动：“这才爬了不到十分钟！”

袁质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地摆摆手，示意自己需要再缓一会儿。

林昭然叹了口气，走回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别磨蹭了，天黑前我们得翻过这座山，不然连扎营的地方都没有。”

袁质被她拽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咬了咬牙，勉强跟上她的步伐，但没过多久，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

“我……我真的……不行了……”他断断续续地说道，脸色发白。

尼克看不下去了，飞过来一把架住他的另一只胳膊：“算了算了，我们轮流拖着你走吧。”

于是，接下来的山路变成了林昭然和尼克一左一右架着袁质往上爬。袁质几乎是被半拖着前进，双脚偶尔在地上蹬两下，整个人像个软绵绵的布偶。

三人艰难地爬着山路，袁质被林昭然和尼克架着，几乎脚不沾地。突然，前方的树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两个彪形大汉跳了出来，手持锈迹斑斑的砍刀。

“站住！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劫匪狞笑着，刀尖指向他们。

尼克和林昭然对视一眼，同时松开了架着袁质的手。

“哎哟——”袁质猝不及防，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等他揉着腰抬起头时，林昭然和尼克已经冲了上去。

“找死是吧？”尼克咧嘴一笑，蝠翼猛地展开，一个箭步冲到劫匪面前。劫匪还没反应过来，尼克已经一拳砸在他脸上，直接把他打得踉跄后退，鼻血横飞。

另一个劫匪见状，怒吼着挥刀砍向林昭然。林昭然冷笑一声，红瞳一闪，指尖“噗”地窜出一簇火苗，随即猛地甩手——火焰如鞭子般抽在劫匪的刀上，瞬间将锈迹斑斑的砍刀烧得通红。

“啊啊啊！”劫匪惨叫一声，甩掉烫手的刀，惊恐地后退。林昭然可没打算放过他，火焰在掌心凝聚，作势要再烧过去。

“别、别烧了！我错了！”劫匪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跑，连同伴都不管了。

尼克一脚踹开被他打趴下的劫匪，后者捂着鼻子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进树林。

“啧，就这点本事还敢打劫？”尼克拍了拍手，蝠翼得意地抖了抖。

林昭然收起火焰，回头想招呼袁质继续赶路，却发现——

“等等，原子人呢？”

两人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袁质不见了。原来刚才他们松手后，袁质摔在地上，等他爬起来时，林昭然和尼克已经冲出去打架了，而他因为体力不支，慢悠悠地落在后面，根本没注意到劫匪的事。

“糟了，他不会走丢了吧？”尼克挠了挠头。

林昭然翻了个白眼：“这都能丢？”

两人赶紧往回走，沿着山路寻找袁质。没走多远，他们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路边的灌木丛传来。

“原子？”尼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灌木丛里探出一个脑袋——正是袁质，他的黑色刘海被树枝勾得乱七八糟，赤瞳里带着一丝茫然。

“我……我想抄近路……”袁质有些窘迫地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衣服上沾满了树叶和草屑，赤瞳在凌乱的刘海下闪烁：“看到那边有条小路，以为能绕到前面去……”

尼克噗嗤一声笑出来，蝠翼抖了抖：“原子，你这‘近路’差点把自己绕丢了吧？”

林昭然双手抱胸，红瞳里带着戏谑：“下次记得，抄近路的前提是——你得能爬得动。”

袁质的耳根瞬间红了，低头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小声嘀咕：“我……我就是想快点……”

“行啦行啦。”尼克笑嘻嘻地走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反正劫匪也打跑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林昭然点点头，转身就要往山上走，结果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

袁质直接原地趴下了。

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脸贴着泥土，手臂无力地摊开，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喂！原子？！”尼克吓了一跳，赶紧蹲下去推他，“你没事吧？！”

“……不行了……”袁质的声音闷闷地从地面传来，带着浓浓的疲惫：“让我……趴一会儿……”

林昭然走回来，低头看着他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才爬了多久？”

袁质没回答，只是微微抬起一只手，虚弱地摆了摆，表示自己真的动不了了。

尼克挠了挠头，蝠翼抖了抖：“要不……我们在这儿扎营算了？”

林昭然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瘫成烂泥的袁质，最终叹了口气：“行吧，反正也快天黑了。”

她踢了踢袁质的脚：“喂，别装死，起来帮忙搭帐篷。”

袁质一动不动。

“……”

尼克憋着笑，蹲下去戳了戳他的肩膀：“原子？还活着吗？”

“……活着……”袁质的声音微弱得像是从地底传来：“但……不想动……”

林昭然翻了个白眼，直接拽住他的后衣领，硬生生把他拖了起来：“少废话，搭完帐篷再躺！”

袁质被她拽得摇摇晃晃，勉强站稳，整个人像根软绵绵的面条，随时可能再次瘫下去。他虚弱地抬起手，指尖微微泛光——

下一秒，帐篷、绳子和支架自动组装起来，眨眼间就搭成了一个完美的营地。

尼克瞪大眼睛：“哇！还能这么用？！”

林昭然挑眉：“有这本事你不早说？！”

袁质一脸无辜：“……我忘了。”

说完，他“扑通”一声，又趴回了地上。

这次，他是真的彻底不动了。

……

夜幕很快降临了。林昭然和尼克在帐篷外的空地上生起篝火，火光照亮了两人兴奋的脸庞。尼克正笨拙地用树枝串着硬面包在火上烤，蝠翼被热浪烘得微微发烫。

“这才叫冒险！”尼克夸张地挥舞着烤焦的面包：“比学院里那些无聊的魔法课刺激多了！”

林昭然红瞳映着火光，指尖时不时窜出几颗火星添进火堆：“省省吧，你面包烤糊了。”

帐篷内，袁质躺在自己用野草重组的现代床上，赤瞳透过帐篷的缝隙望着外面的火光。

尼克兴致勃勃地凑近篝火，蝠翼兴奋地抖动着：“林昭然，你知道翡翠行省最有名的是什么吗？是月光狐！它们会在满月时集体跳舞，皮毛能随着心情变色——”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眨眨眼：“不过我问你个更刺激的问题……”

林昭然正用树枝拨弄火堆，火星噼啪炸开：“有话快说。”

“袁质他……”尼克突然用翅膀挡住半边脸，鬼鬼祟祟瞥了眼帐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比如收集鳞片或者半夜磨牙之类的？”

火光照亮林昭然突然抽搐的嘴角。她没说话，只是用树枝悄悄挑起帐篷帘子一角——

袁质正四仰八叉趴在重组出的软垫上，黑色刘海散乱地贴着额头。他不知何时把枕头拱到了胸口，双臂弯曲像小狗前爪般搭在两侧，舌尖还无意识地抵着虎牙。更离谱的是，他每呼吸两下就会发出“呜……”的鼻音，右脚还跟着节奏轻轻蹬空气。

“噗！”尼克猛地捂住嘴，蝠翼剧烈颤抖，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帐篷里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两人慌忙放下帘子，只见袁质迷迷糊糊支起上半身，赤瞳在刘海下泛着困倦的水光：“你们在笑什么？”

“没什么！”尼克突然正襟危坐，蝠翼却不受控制地抖出残影：“我们在讨论……呃……月光狐的迁徙路线！”

林昭然突然把烤焦的面包塞进尼克嘴里：“吃你的夜宵。”火光映得她耳根发红，却遮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袁质坐在篝火旁，慢吞吞地啃着烤得焦黑的面包。面包边缘已经碳化，咬下去发出“咔嚓”的脆响，但内里还是温软的，带着一丝麦香。他机械地咀嚼着，赤瞳却不由自主地望向夜空——

反世界的星空与正世界截然不同。

天幕上悬挂着无数色彩斑斓的星辰，它们不是静止的，而是像有生命般微微脉动。靛蓝色的星星会突然闪烁出玫瑰金的纹路，翡翠绿的星芒中偶尔划过一道紫罗兰色的流光。最引人注目的是天顶那颗赤红色的星辰，它比其他星星大一圈，表面如同熔岩般缓缓流动，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袁质的目光落在那颗赤星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包边缘。他的能力可以分解和重组物质，那么……拉下一颗星星，应该也不是难事？

他想象着林昭然收到星星时的表情——红瞳微微睁大，嘴角上扬，或许还会故作嫌弃地说“谁要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指尖会小心翼翼地触碰星光……

“喂，原子！”

尼克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袁质猛地回神，发现尼克和林昭然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见他抬头，两人立刻分开，表情一个比一个古怪。

尼克假装咳嗽，蝠翼不自然地抖了抖：“啊哈哈……今天的星星真好看哈？”

林昭然则迅速低头拨弄火堆，火星“噼啪”炸开，映得她耳根发红。

袁质困惑地眨了眨眼，黑色刘海下的赤瞳微微闪烁：“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尼克猛地站起来，蝠翼“唰”地展开，差点带翻火堆：“我去捡点柴火！”

他逃也似地冲进树林，速度快得掀起一阵风，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转。

篝火旁只剩下袁质和林昭然。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木柴燃烧的“哔啵”声偶尔响起。袁质偷偷瞥了林昭然一眼，发现她正盯着火焰发呆，红瞳映着跳动的火光，额头的诅咒印记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林昭然……”袁质犹豫着开口。

“嗯？”她头也不抬，声音有些闷。

“你……”袁质攥紧了手中的面包，赤瞳望向那颗赤红色的星辰：“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要一颗星星吗？”

林昭然拨弄火堆的树枝突然顿住。

她缓缓抬头，红瞳直视着袁质，嘴角微微抽动：“你……认真的？”

袁质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他慌乱地低下头，面包屑从指间簌簌落下：“就、就是随便问问……”

林昭然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伸手戳了戳袁质的额头，力道不轻不重：“笨蛋，星星挂在天上好好的，你摘它干嘛？”

袁质被她戳得往后仰了仰，赤瞳微微睁大：“可是……”

“再说了，”林昭然收回手，红瞳转向夜空，语气突然轻快起来：“那颗红色的星星，不是一直在看着我们吗？”

她的侧脸被星光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样就够了。”

袁质怔怔地看着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远处的树林里，尼克抱着一堆枯枝，蝠翼微微收拢，躲在一棵大树后偷看。他的嘴角疯狂上扬，蓝色瞳孔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无声地用口型对空气说道：“他们绝对有戏！”

夜风拂过营地，篝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篷上，渐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