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岁岁 第161章 青鸾初试刃（下）

暮色四合，梁府涵秋院内灯火通明。

梁岁岁端坐案前，指尖轻点着一份刚呈上来的密报。青琐侍立一旁，低声道：“小姐，查清了。西夜国师府派来的第二拨人，伪装成皮货商住在西市永昌坊，领头的是个叫乌木葛的，金丹初期修为，擅长追踪匿形。他们正在暗中调查熔岩地窟幸存的几个伤兵下落。”

“看来是想要找回场子。”梁岁岁唇角微勾，将密报放下，“正好，让赵横他们练练手。”

她抬眸看向侍立在下首的赵横、钱坚：“今夜子时，带两队人去永昌坊。记住，我要活口。”

赵横沉声应道：“司主放心，属下必定...”

“不是必定，是必须。”梁岁岁打断他，声音清冷，“这是青鸾司第一次单独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有差池，你们知道后果。”

钱坚与赵横对视一眼，齐声应诺：“是！”

待二人退下，青琐有些担忧：“小姐，要不要让暗影前辈暗中照应？”

“不必。”梁岁岁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渐沉的夕阳，“雏鹰总要自己展翅。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青鸾司也不必存在了。”

她转身时，裙裾旋开一抹流云般的弧度：“备车，我要去趟睿王府。”

永昌坊深处，一座三进院落寂静无声。

乌木葛盘膝坐在正堂，手中把玩着一枚骨哨。他是乌木喇的师弟，此次奉命潜入云煌帝都，就是要查清那“神秘女子”的底细。

“师兄太不小心了。”他喃喃自语，“在熔岩地窟外硬碰硬，实在不明智。”

一个手下低声道：“大人，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这里总觉得不太安全。”

乌木葛冷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云煌那些人绝对想不到，我们敢住在西市...”

话音未落，院墙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什么人？”乌木葛猛地起身。

几乎同时，数道黑影翻墙而入，动作干净利落，落地无声。为首两人正是赵横与钱坚，身后跟着二十名青鸾司精锐，分作两队呈钳形包抄。

乌木葛瞳孔骤缩：“结阵！”

八个西夜武士迅速结成一个诡异的三角阵型，阵中黑雾翻涌，隐隐有鬼哭之声。这是西夜国师一脉的“幽冥鬼阵”，最是阴毒难缠。

赵横暴喝一声：“破！”

他双拳齐出，刚猛的拳风如虎啸山林，直撞向阵眼。钱坚则身形一闪，如游龙般绕到阵后，指间寒光闪烁，数枚透骨钉直取阵中武士的要穴。

然而那黑雾如有生命般缠绕而上，竟将拳风与暗器尽数吞噬。阵中传来阴恻恻的笑声：“不知死活！”

黑雾陡然扩散，其中幻化出数只鬼手抓向青鸾司众人。两个躲闪不及的少年被鬼手擦过，手臂顿时乌黑一片，显然中了剧毒。

“退！”赵横脸色一变，没想到这阵法如此诡异。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坎水位三人攻巽位，离火位五人守震位。”

这声音仿佛有魔力般，让原本有些慌乱的青鸾司众人立刻稳住阵脚。位于坎水位的三人毫不犹豫地转向巽位猛攻，而离火位的五人则迅速结成一个圆阵护住震位。

说也奇怪，这看似毫无章法的变阵，竟恰好打在阵法运转的节点上。黑雾一阵翻涌，幻化的鬼手明显迟滞了一瞬。

乌木葛脸色大变：“什么人装神弄鬼？”

没有人回答他。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兑泽位散开，乾天位突进。”

位于兑泽位的四人应声散开，各自守住一个方位。而乾天位的赵横福至心灵，暴喝一声，整个人如炮弹般直冲阵眼，双拳上凝聚着刺目的金光。

“找死！”乌木葛狞笑着催动阵法，黑雾凝成一只巨大的鬼爪拍向赵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清冷的声音第三次响起：“坤地位，起！”

位于坤地位的三个少年同时将手中药粉撒出——这是出行前梁岁岁特意让他们带的雄黄粉。药粉遇雾即燃，爆出一片刺目的火光。

鬼爪被火光一照，竟如冰雪消融般溃散。赵横的拳风毫无阻碍地轰在阵眼上！

“轰——！”

整个院落剧烈震动，黑雾四散。八个结阵的武士齐齐吐血倒飞出去，阵法瞬间告破。

乌木葛又惊又怒，袖中突然射出一道乌光，直取赵横面门。那乌快如闪电，竟是一条通体乌黑的小蛇。

钱坚惊呼：“小心毒物！”

眼看乌蛇就要咬中赵横，一道无形的气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乌蛇撞在气墙上，竟被震得粉碎。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如海的威压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在乌木葛身上。

“噗通”一声，乌木葛直接跪倒在地，浑身骨骼咯吱作响，脸上写满了惊恐：“元...元婴......”

威压只出现了一瞬便消散无踪，但乌木葛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软倒在地。

赵横等人又惊又佩，齐声朝着虚空行礼：“多谢司主！”

睿王府书房内，皇甫凛正要落子，突然若有所觉地抬眼。

坐在他对面的梁岁岁执着一枚白子，唇角微扬：“王爷，该你了。”

皇甫凛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落下一枚黑子：“听说永昌坊今晚不太平静。”

“些许宵小，不足挂齿。”梁岁岁白子轻落，吃掉一片黑子，“王爷这棋路，倒是与三殿下有几分相似。”

皇甫凛执棋的手微微一顿：“三皇兄近日与沈家走得很近。”

“沈家...”梁岁岁轻笑，“树大根深，确实是个好靠山。”

这时，一个侍卫在门外禀报：“王爷，永昌坊那边...已经解决了。”

皇甫凛看向梁岁岁，却见她正专注地看着棋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知道了，退下吧。”

待侍卫离去，皇甫凛突然道：“你亲自去了？”

梁岁岁终于抬眼，眸中带着几分狡黠：“王爷觉得呢？”

两人对视片刻，皇甫凛忽然低笑：“是了，你如今是青鸾司主，自然要在司中坐镇。”

梁岁岁不置可否，只是轻轻落下最后一子：“王爷，你输了。”

棋枰上，白子已成合围之势，黑子溃不成军。

皇甫凛看着棋局，目光渐深：“看来，是本王大意了。”

“不是大意，”梁岁岁起身，裙裾曳地，“是王爷始终看不透我的棋路。”

她走到门前，回头一笑：“就像那些人，永远看不透我的修为一样。”

夜色中，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皇甫凛独坐棋枰前，指尖轻叩棋盘，忽然低语：

“确实...看不透。”

窗外，一轮新月挂上枝头，清辉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