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岁岁 第137章 金蝉脱壳 初探落霞

大年初四，寅时刚过，天色未明，帝都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靛蓝色之中，只有东方天际透出一丝微弱的鱼肚白。寒风凛冽，卷起地上的残雪，更添几分肃杀。

梁府，锦绣阁内一片寂静。梁岁岁已悄然起身，她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青色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脸上略施易容，掩去了几分绝色，多了些寻常女子的清秀。

她走到梳妆台前，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随即指尖轻轻拂过发间的青玉簪。一缕极其微弱、仿佛错觉般的涟漪以青簪为中心荡漾开来，下一刻，一道与她此刻容貌、身形、乃至气息都一般无二的虚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榻上，保持着盘膝调息的姿态，栩栩如生，连呼吸的细微起伏都模拟得惟妙惟肖。

这便是“镜花水月”，一道没有思想、没有力量，仅凭青玉簪维系存在的幻影。它无法应对任何探查，但只要无人强行闯入或近距离以灵识仔细扫描，足以蒙混过关。

梁岁岁感受了一下与青簪之间那缕稳固的联系，确认幻影无恙，便不再犹豫。她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夜枭，悄无声息地穿过庭院，避开偶尔巡逻的护卫，几个起落便来到了梁府后院的偏僻墙角。这里早已被她暗中布置了一个小小的隐匿阵法。

她屏息凝神，仔细感知墙外的动静。确定无人后，足尖在墙面上轻轻一点，身形如一片羽毛般飘然而起，越过丈许高的围墙，落入外面幽暗的巷道之中，未发出丝毫声响。

按照约定，她需要前往城西十里亭。此刻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更夫敲梆的声音在远处回荡。她将气息收敛到极致，身形在屋檐巷陌间快速穿梭，如同鬼魅，速度极快，却未带起半点风声。

就在她离开梁府约莫一炷香后，天际那丝鱼肚白渐渐扩散。梁府内，青琐如同往常一样，早早起身，准备好温水早点，来到锦绣阁外。她见院门紧闭，想起小姐昨日吩咐要闭关，便不敢打扰，只将温水放在门口，轻声禀报了一句，便悄然退下。一切看似与往常无异。

城西十里亭。

这是一座废弃已久的驿亭，残破不堪，周围是枯黄的草丛和未化的积雪。当梁岁岁抵达时，远远便看到亭外肃立着十余骑。为首三人，正是皇甫凛、萧煜和钱多多。

皇甫凛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墨色大氅，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面容冷峻，目光如电。萧煜则是一身宝蓝色骑射服，外面披着狐裘，虽在寒风中，手中仍习惯性地摇着折扇，只是神色比平日严肃许多。钱多多裹得像颗球，胖脸上被冻得通红，正不停地搓着手，但那双小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与紧张的光芒。

他们身后是十名精悍的侍卫，个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显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此刻皆作普通商队护卫打扮，马背上驮着一些行囊。

看到梁岁岁如期而至，三人都松了口气。皇甫凛目光在她易容后的脸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只沉声道：“走！”

一行人立刻翻身上马，沿着官道，向着落霞山脉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碎积雪和冻土，扬起一片雪沫。

梁岁岁骑术精湛，控马紧随在皇甫凛身侧。萧煜策马靠近，低声道：“梁小姐，一切可还顺利？”

“一切妥当，有劳萧世子挂心。”梁岁岁声音平静。

钱多多也凑过来，压低声音：“梁小姐，你是不知道，昨晚收到确切消息，不仅是那几个修真大派和世家，连一些久不出世的老怪物和邪道势力都冒出来了！咱们这趟，怕是真要闯龙潭虎穴了！”

梁岁岁目光微凝，暗影的警示果然没错。“多谢钱公子告知，我会小心。”

皇甫凛在一旁听着，并未插话，只是握紧了缰绳，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山林。他知道，一旦离开帝都范围，危险便无处不在。

一行人马不停蹄，专挑人烟稀少的小路前行。中途只在隐秘处短暂休息了两次，给马匹喂些草料饮水，人也只是简单吃了些干粮。气氛始终凝重，所有人都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赶到落霞山脉。

随着日渐西斜，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荒凉，山势也逐渐陡峭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抑感，连鸟兽的踪迹都稀少了许多。

“快到落霞山脉外围了。”皇甫凛勒住马缰，示意众人停下。他指着前方那片连绵起伏、在夕阳映照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澹澹红晕的山脉，“前方五十里，便是核心区域边缘。我们在此处据点稍作休整，打探最新消息，入夜后再行动。”

所谓的据点，是山坳中一处废弃的山神庙，早已被皇甫凛的人提前清理布置过，外围设置了简单的警戒阵法。

众人下马，进入庙中。侍卫们熟练地分出人手警戒，其余人则抓紧时间休息，检查装备。

萧煜摊开一张简陋的地图，上面标注着落霞山脉已知的地形和目前各方势力的大致分布。“根据一个时辰前传回的消息，核心区域外围已经爆发了数次冲突，死伤不少。几个大宗门暂时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各自占据了一处有利位置，都在等待禁制彻底破碎的那一刻。那些邪道势力则隐匿在暗处，如同毒蛇，伺机而动。”

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中心一个被红色圆圈标注的区域：“这里，灵气波动最为剧烈，被怀疑是洞府入口所在。但周围布满了天然险地和未知禁制，极难靠近。”

皇甫凛看向梁岁岁：“梁小姐，你对阵法禁制颇有研究，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切入？”

梁岁岁凝视着地图，脑海中飞速推演。她能感觉到，那片区域的灵气异常活跃，却又混乱不堪，显然禁制正处于崩溃与重塑的不稳定期。

“强攻不可取，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她清冷的声音在破庙中响起，“既然各方势力都在外围对峙，我们或可反其道而行。”

她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迂回的线路，避开几处明显的势力标记点和危险区域，指向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峡谷。“此地地势险峻，灵气相对稀薄，看似无利可图，但据古籍记载，此类上古洞府的禁制，往往并非铁板一块，在剧烈波动时，某些‘薄弱点’可能会短暂显现。此处山势走向与灵气流向我曾研究过，或有可为。只是……这条路同样充满未知风险。”

她提出的路线，大胆而刁钻，完全出乎常规思路。萧煜和钱多多都露出思索之色。

皇甫凛盯着那条路线，目光锐利如鹰隼，片刻后，他果断拍板：“就依梁小姐之言！今夜子时，从此处潜入！”

他选择相信梁岁岁的判断。这份信任，让萧煜和钱多多都有些侧目。

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笼罩了落霞山脉。山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隐约传来的、不知名妖兽的嘶吼。废弃的山神庙中，火光摇曳，映照着几张凝重而坚定的面孔。一场真正的冒险，即将在这片被机缘与危险笼罩的山脉中，正式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