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微还在沉睡中,就被窗外一阵近乎癫狂的尖叫和哭喊声惊醒。
“太阳!是太阳!天亮了!!”
“呜呜呜……老天爷开眼了啊!”
“我们有救了!极夜过去了!”
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不敢置信的激动。
夏微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掀开厚重的遮光窗帘一角——一束无比刺眼、带着灼热温度的金色阳光,如同利剑般直刺进来,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房间,也刺痛了她习惯了黑暗的眼睛。
她眯起眼,看向窗外。久违的蓝天如同洗过的宝石,那颗曾经无比熟悉的恒星高悬空中,无情地炙烤着下方满目疮痍的冰雪世界。楼下空地上,一些面黄肌瘦的幸存者如同朝圣般跪在泥泞的冰水混合物里,对着太阳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然而,夏微的心头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沉甸甸地压上了一块更大的石头。事出反常必有妖。
“别高兴得太早了……”她低声自语,眉头紧锁,“极夜之后是极昼?这鬼天气根本就没恢复正常!太阳出来,冰层会加速融化,被冻结在楼下洪水里的无数尸体……会迅速腐烂。瘟疫、病毒……空气中的死神,才刚刚开始挥舞镰刀。”
她快速穿好简便的防护服,冲出房间,用前所未有的急促语气通知全家:“爸,妈,小杰!所有人,立刻上顶楼!收集干净的冰块!快!”
同时,她抓起对讲机,调整到七栋频道,语速飞快:“藤子,阿成,通知七栋所有人,立刻上你们那栋楼的顶楼,尽可能多地收集顶上的积雪和冰块!记住,只要顶楼的!绝对不能用楼下被水泡过的冰! 水里有尸体,有毒!收集到的干净冰块,可以拿来我这里兑换食物和药品!重复,只要顶楼的干净冰!”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很快,两栋楼的天台就变得人声鼎沸。七栋的幸存者们听说冰块能换救命物资,几乎拿出了拼命的劲头,用各种工具疯狂地凿取、搬运着那些相对洁净的积雪和冰层。
2栋这边,夏微团队的成员自然全力以赴。而之前那些不属于核心团队、一直观望甚至有些酸溜溜的住户,在听到“兑换物资”的消息后,也再也坐不住了,纷纷拿着锅碗瓢盆加入到了抢冰的队伍中。夏微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微微颔首,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利用利益驱动,尽可能多地储备未来可能极其珍贵的洁净水源。
其他楼栋的幸存者看到2栋和7栋的异常举动,虽然不明所以,但也隐隐觉得这是好事,纷纷效仿,各自楼顶也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过,夏微对此持保留态度,她不敢收其他楼栋的冰,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为了省事,偷偷从楼下不干净的地方取冰?在这种时候,一丝不洁都可能引发灭顶之灾。
整个白天,林亦博都表现得异常积极和小心。他卖力地收集冰块,主动分担重活,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夏微,带着明显的讨好和试图修补关系的意味。他找机会凑到夏微身边,低声道:“小微,昨天的事……是我糊涂。我保证,不会再让她影响到我们。”
夏微正清点着收集来的冰块,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疏离的态度显而易见。林亦博看着她冷淡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讪讪地走开了。
夜幕再次降临,尽管有了白天的太阳,夜晚依旧寒冷,但那种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已经被打破。林亦博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站在了自家的房门前。他深吸一口气,转动门把——纹丝不动。
又被锁在外面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敲门:“小微,开开门,我们谈谈好吗?”
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
依旧是没有回应的沉默。那扇门,仿佛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一道无形的墙壁。
林亦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满心疲惫和懊悔。他转身,准备再次去表弟曾杰那里借宿一晚。
而此刻,江绿听到林亦博的声音后,快速开门来到楼梯口,她清晰地看到了林亦博被拒之门外的全过程。黑暗中,她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以及林亦博颓然离开的背影。
一个疯狂而卑劣的念头,在她心中疯长——她的机会,又来了!
她仔细梳理了一下自己枯黄的头发,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和嘴唇,让它们显得红润一些。她脱下厚重的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甚至故意扯开了领口的毛衣,在寒冷的空气中打了个哆嗦,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她算准了林亦博去曾杰房间的必经之路,在一个楼梯的阴影转角处,她“恰好”与低头走来的林亦博撞了个满怀。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娇弱的惊呼,身体如同失去重心般向林亦博倒去。
林亦博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江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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