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郑家的晚餐时间总是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今晚,这种张力因白天的交锋而格外浓重。小小的餐桌仿佛一个微缩的战场,每一道菜,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筷子的起落,都潜藏着无声的较量。
银珠将最后一道大酱汤端上桌,热气氤氲,暂时模糊了餐桌对面金珠那张写满不悦的脸。她默默地在自己惯常的位置坐下——离厨房最近,也是离母亲朴贞子最远的位置。这个座次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吃吧。”朴贞子拿起筷子,声音冷淡,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白天那场几乎掀翻屋顶的争吵从未发生过。但她紧绷的嘴角和刻意避开银珠方向的目光,泄露了她并未平息的怒火。
郑汉采轻咳一声,试图缓和气氛:“今天的泡菜看来很新鲜啊。”他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咀嚼得有些刻意,“贞子,是你新腌的那批吗?”
朴贞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转而夹起一块最大的煎鱼,自然不过地放到了金珠的碗里:“金珠啊,多吃点鱼,补脑子。高中生用脑多。”她的声音瞬间柔和了八度,与之前的冰冷判若两人。
金珠立刻扬起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撒娇道:“谢谢欧妈!还是欧妈最疼我了。”她说着,得意地瞥了斜对面的银珠一眼,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挑剔地剥着鱼皮,动作娇柔得像在表演。
银珠垂着眼,安静地扒着自己碗里的白饭,配着一点面前的泡菜,对那盘离她颇远的煎鱼毫无企图。她深知,那不属于她。父亲刚才的尝试性缓和,如同石子投入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银珠啊,”郑汉采似乎有些不忍,目光转向小女儿,试图将她也拉入这虚假的和平,“高中开学前,需不需要阿爸带你去买几本参考书?听说高中的课程和初中很不一样。”
银珠抬起头,正要回答,朴贞子冰冷的声音却截断了话头。
“买什么参考书?”朴贞子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目光如刀般扫过银珠,最终落在丈夫脸上,“她不是很有本事吗?都能自己赚一百万了,还需要家里出钱买书?再说了,读个高中而已,能有多难?金珠不也这么读过来了?”
金珠立刻附和,声音里带着天然的优越感:“就是啊,阿爸。高中课程其实也就那样,认真听讲就够了。何况,”她故意拖长了语调,上下打量着银珠,“银珠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成绩好吗?应该更不用担心才对呀。是吧,银珠?”
银珠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紧了紧,但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她放下碗,迎向金珠挑衅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稳:“欧尼说得对,参考书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不劳家里费心。”
“自己解决?又去打工?”朴贞子尖刻地反问,“哼,别到时候为了赚那几个钱,耽误了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丢的可是我们郑家的脸!我可提前警告你,协议上可写了,成绩不达标,你就得乖乖滚去护校!”
“欧妈,我不会的。”银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会?最好是不会!”朴贞子冷笑,“别以为现在说得轻松,高中可不是过家家。别到时候又哭哭啼啼地求家里帮忙。”
郑汉采皱起了眉:“贞子,孩子还没开始读,你怎么就说这种丧气话……”
“我说的是事实!”朴贞子猛地拔高声音,打断丈夫,“郑汉采,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老是帮着这丫头说话?她给你灌了什么**汤?是不是她那些来路不明的钱,也分了你……”
“欧妈!”银珠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朴贞子愈发不堪的猜测。她可以忍受针对自己的刁难,但不能容忍母亲这样污蔑刚刚与她建立脆弱同盟的父亲。“我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靠自己劳动和眼光赚来的。请您不要随意猜测,也请不要这样说我阿爸。”
饭桌上一片死寂。
明元吓得缩了缩脖子,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金珠则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银珠竟敢直接打断母亲的话,还为她眼中的“罪魁祸首”父亲辩护。
朴贞子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狠狠掴了一巴掌。她死死盯着银珠,胸口剧烈起伏:“你……你竟敢……”
郑汉采的脸色也变了,既有对妻子口不择言的恼怒,也有对银珠挺身而出的震惊与一丝复杂的欣慰。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贞子!越说越不像话了!银珠有能力是好事,我做父亲的,支持女儿读书更是天经地义!这件事到此为止,吃饭!”
一家之主的威严此刻终于显现了几分。朴贞子嘴唇哆嗦着,似乎还想反驳,但在丈夫罕见的强硬目光下,最终还是把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用那双淬毒般的眼睛狠狠剜了银珠一眼,重重点起筷子,用力地戳着碗里的饭,仿佛那是银珠的肉。
短暂的风暴似乎过去了,但饭桌下的暗流却更加汹涌。
金珠眼珠转了转,忽然又换上了一副天真好奇的表情,声音甜美地开口,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都不存在:“银珠啊,说起来,你今天去图书馆,都看了什么书啊?高中课程那么难,你现在就看,看得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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