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遗剑 第39章 血染牡丹会

栖霞山的喧嚣随着论剑大会的仓促落幕而渐渐平息，但暗流却汹涌更甚。林枫以“客卿”身份暂居听雪楼，被安置在一处清幽独立的客院“雪竹轩”。名义上是合作，实则与软禁无异。院外明里暗里布满了听雪楼的耳目，美其名曰保护，实则监视。

冷墨长老当日的妥协，不过是权衡利弊下的权宜之计。剑圣遗藏的诱惑太大，听雪楼绝不甘心只做合作者，他们需要时间消化星图信息，更需要摸清林枫的底细，找到掌控主动权的方法。

林枫心知肚明，却也乐得清静。他正好需要时间巩固“金石淬炼”的境界，并尝试破解玄机匣。连日来，他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房中打坐调息，或是研读《百草秘典》上册与《气意性总纲》，对外界不闻不问。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黄昏，叶倾城亲自来到雪竹轩。她换下了惯常的雪白长裙，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月白色劲装，青丝高束，少了几分清冷仙气，多了几分江湖儿女的干练，只是那眉眼间的淡漠依旧。

“木先生，”她开门见山，将一份鎏金请柬放在石桌上，“三日后，洛阳‘牡丹夫人’于其别苑举办赏花夜宴，广邀江湖名流。我收到消息，圣教可能借此机会有所动作，或许与遗藏线索有关。冷长老的意思是，请先生与我同行，一探究竟。”

林枫拿起请柬，触手温润，带着淡淡花香。牡丹夫人，他略有耳闻，是中原武林一位极为特殊的人物，本身武功不算绝顶，但交游广阔，人脉极深，其举办的宴会往往是各路消息汇聚之地。

“圣教刚在栖霞山受挫，就敢在如此场合现身？”林枫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信。

叶倾城神色不变：“正因为刚受挫，才更需要立威，或是转移视线。而且，牡丹夫人与……与药王谷苏前辈，早年曾有些交情。”

林枫心中微震，面上却不露分毫：“哦？既然如此，去看看也无妨。”

他答应得爽快，让叶倾城有些意外，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如此甚好。三日后出发，我会安排妥当。”说完，便转身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林枫眼神微眯。与师父有旧？这倒是个意外的信息。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听雪楼真正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探查圣教动向？恐怕没那么简单。这或许是一场新的试探，抑或是……借刀杀人之局。

三日后，林枫与叶倾城，带着四名听雪楼精锐弟子，悄然下山，前往洛阳。

洛阳牡丹，甲天下。时值花期，城内游人如织，繁花似锦，一派盛世气象。牡丹夫人的别苑“锦绣园”更是位于洛水之畔，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锦绣园内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人影憧憧。江湖豪客、名门子弟、富商巨贾，甚至还有几位朝廷官员，皆汇聚于此，谈笑风生，气氛热烈。

林枫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灰布衣衫，跟在叶倾城身后，低调得如同她的随从。叶倾城则恢复了那身标志性的白衣，面覆轻纱，气质清冷，她一出现，便立刻吸引了众多目光，既有惊艳，也有敬畏。

牡丹夫人亲自迎了上来。她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云鬓高耸，珠翠环绕，身着繁复华丽的宫装，笑容热情，眼神却精明世故。

“叶侄女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牡丹夫人拉着叶倾城的手，笑语盈盈，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她身后的林枫，闪过一丝探究。

“夫人客气。”叶倾城微微颔首，语气疏离。

“这位是……”牡丹夫人看向林枫。

“一位朋友，木先生。”叶倾城简单介绍。

牡丹夫人笑容不变：“原来是木先生，幸会幸会。”她并未多问，热情地引着二人入席。

宴席设在一片巨大的牡丹花海之中，香气馥郁，灯火辉煌。林枫与叶倾城被安排在靠近主位的席位。落座后，林枫便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自己身上。栖霞山论剑大会的消息早已传开，他这匹横空出世的黑马，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他坦然自若，自顾自地品尝着案上的美酒佳肴，仿佛真是来赏花赴宴的。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牡丹夫人击掌为号，一队舞姬翩跹入场，水袖翻飞，媚眼如丝，引得满堂喝彩。

然而，就在这歌舞升平，众人沉醉之际，异变骤生！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兀地压过了丝竹之声！

只见席间一位来自江南的富商，猛地捂住自己的喉咙，脸色瞬间变得青黑，眼珠暴突，身体剧烈抽搐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他的酒杯滚落在地，酒液洒出，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带着甜腥的杏仁气味！

“有毒！”

“酒里有毒！”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宾客们惊慌失措，纷纷扔下手中的杯盏，场面大乱！

“保护夫人！”

“封锁现场！”

牡丹夫人的护卫立刻行动起来，试图控制局面。

叶倾城俏脸寒霜，凝霜剑已然出鞘三分，警惕地扫视四周。林枫也放下了酒杯，眼神锐利如鹰，灵觉全面展开，捕捉着空气中的任何一丝异常。

“诸位稍安勿躁！”牡丹夫人强作镇定，高声喊道，“此事我必查个水落石出，给诸位一个交代！”

然而，她的声音很快被更多的惨叫声淹没！

“噗通！”

“呃啊！”

接二连三，又有数人以同样的方式毒发身亡！皆是毫无征兆，饮下杯中酒后便瞬间毙命！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宴会，人人自危！

“不是酒！”林枫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旁边叶倾城的耳中，“是杯子！有人在特定的杯子上动了手脚！”

他凭借对药理的深刻理解和超常的灵觉，敏锐地察觉到，毒并非下在酒里，而是涂抹在特定的酒杯内壁，遇酒则发，毒性猛烈无比！

叶倾城闻言，目光立刻扫向那些倒地者使用的酒杯，果然发现其样式与其他人略有不同，若非仔细观察，极难分辨。

“好狠毒的手段！好精密的算计！”叶倾城寒声道。这分明是针对特定目标的暗杀，却利用宴会混乱，制造无差别恐慌！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一片盛放的墨牡丹花丛后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直扑主位上的牡丹夫人！手中一道乌光，直取其咽喉！

“夫人小心！”护卫惊呼，但已然来不及！

眼看牡丹夫人就要香消玉殒，一道冰冷的剑光后发先至！

“叮！”

叶倾城出手了！凝霜剑精准地架住了那道乌光，竟是一柄淬毒的短刺！剑刺相交，火星四溅！

那刺客一击不中，毫不恋战，身形一扭，如同泥鳅般滑开，反手又将短刺掷向另一侧席位上一位看似普通的青袍老者！

声东击西！他的真正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牡丹夫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那青袍老者似乎吓呆了，竟不知闪避！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静观其变的林枫动了！

他并未起身，只是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混沌指剑破空而出，并非射向短刺，而是射向了短刺前方三尺处的虚空！

“噗！”

指剑击中空气，却发出一声闷响！那处的空间仿佛微微扭曲了一下，那柄激射的短刺轨迹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得一偏，擦着青袍老者的耳畔飞过，“夺”的一声钉在了后面的梁柱上，尾羽剧颤！

刺客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显然没料到有人能以这种方式拦截他的攻击。

而就在这短暂的停滞间，叶倾城的剑，牡丹夫人护卫的刀，已然同时向他笼罩而来！

刺客身形再晃，如同鬼影般在刀光剑影中穿梭，竟再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所有攻击，眼看就要遁入黑暗！

“留下吧！”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一直端坐未动的林枫，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刺客的退路之上！他并未拔剑，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拳轰出！

拳风凝练，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塌陷一切的恐怖吸力，将周围的光线都仿佛拉扯得扭曲了！正是融入了寂灭意境的拳法！

那刺客只觉得周身空气一紧，行动瞬间变得无比迟滞，仿佛陷入了泥沼！他心中骇然，拼尽全力将手中最后一把毒粉向后撒出，企图阻敌！

然而，那五彩斑斓的毒粉在接触到林枫拳风的刹那，竟如同被无形之力吞噬，瞬间消散于无形！

“嘭！”

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刺客的后心！

刺客身体剧震，如同被高速奔跑的巨象撞中，整个人向前抛飞，口中鲜血狂喷，重重摔落在花丛之中，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林枫缓缓收拳，脸色平静。他方才那一拳，已然震碎了对方的心脉。

场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交锋，以及林枫那恐怖的实力震慑住了。

叶倾城收剑入鞘，看向林枫的眼神愈发复杂。牡丹夫人惊魂未定，在护卫的簇拥下走上前，对着林枫盈盈一礼：“多谢木先生救命之恩！”

林枫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那名险些遇袭的青袍老者身上。只见那老者此刻已恢复了镇定，对着林枫微微颔首示意，眼神中带着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打量。

林枫心中微动，这老者，不简单。

“查！给我查清楚这刺客的来历！”牡丹夫人厉声吩咐护卫。

很快，护卫从刺客身上搜出了一块令牌——通体漆黑，上面雕刻着那个林枫已然熟悉的、由火焰与骷髅组成的诡异符文！

圣教！果然是圣教！

众人哗然！

“圣教！他们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难道今日之事，是圣教所为？”

恐慌再次蔓延，但这次，还夹杂着对圣教的愤怒与恐惧。

牡丹夫人脸色难看至极，圣教在她的宴会上杀人，无异于当面打她的脸。

然而，林枫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太明显了。圣教行事虽然嚣张，但如此明目张胆地留下令牌，反而显得有些刻意。是嫁祸？还是另有图谋？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名青袍老者，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悄然退至人群后方，正与一名管家模样的人低声交谈着什么，随即，那管家便匆匆离去。

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隐晦的杀气，在场中弥漫开来，并非来自已死的刺客，而是来自……那些看似惊慌失措的宾客之中！

林枫的灵觉疯狂预警！

这不是结束！这仅仅是开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锦绣繁华的牡丹花苑中，悄然酝酿！

他深吸一口气，混沌内力在体内缓缓流转，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