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遗剑 第107章 四象封天

玄冰渊底，死寂降临。幽冥教主最后的意志虚影在四象圣印的光辉下彻底湮灭，只留下那充满恶毒与嘲弄的狂笑余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阵眼……找不到阵眼……”林枫手握四枚嗡鸣震颤、力量流转不息的圣印，脸色却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绝望。幽冥教主临灭前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击中了他心中最深的恐惧。

寂灭子传承中，只提及集齐四象圣印，以混沌为引，寂灭为锋，可布“四象封天阵”，彻底锁死墟眼，却从未详细说明布阵的具体条件与……阵眼！

他一直以为，阵眼或许是某种特定的地点、法器，或是需要某种特殊的仪式。但幽冥教主那笃定而嘲弄的语气，以及其不惜代价也要污染北冥本源的举动，让他瞬间想到了一个最可怕、也是最合理的可能——

那所谓的“阵眼”，根本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活物！一个必须牺牲的、与四象圣印乃至此界本源紧密相连的……生命祭品！一个足以承载四象之力、并以自身为媒介沟通天地法则、完成最终封印的……核心！

寂灭子当年未能完成封印，是否正是因为……缺少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阵眼”？或者说，他意识到了需要牺牲，却无法下定决心，或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而此刻，放眼天下，身负寂灭传承、融合圣火源晶、集齐四象圣印、与此界因果纠缠最深、且拥有足以承载四象之力的混沌剑体之人……唯有他，林枫！

他自己，就是那个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阵眼”！

“不……不可能……”叶倾城看到林枫骤变的脸色与眼中的绝望，冰雪聪明的她瞬间也想到了那个可能，花容失色，踉跄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声音颤抖，“林大哥……不会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毒手药叉与冰魄王、大祭司等人也反应过来，面色剧变，一片死寂。

“恩公……”冰魄王声音干涩，“或许……或许还有其他……”

林枫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冰寒彻骨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的惊骇与绝望已被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所取代。寂灭剑意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斩灭了所有纷杂的情绪，只余下最纯粹的理智与决断。

“没有其他办法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幽冥教主真身降临在即，我们没有时间再寻找虚无缥缈的替代品。他之所以如此说，正是因为他算准了，这是唯一的路，也是……绝路。”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四象圣印。青龙印生机勃勃，白虎印杀伐锐利，朱雀印涅盘炽烈，玄武印厚重沉凝。四股力量在他掌心交融共鸣，与他体内的混沌内力、寂灭剑意、乃至那被暂时压制的圣火源晶之力产生着玄奥的联系。它们仿佛在渴望一个归宿，一个能彻底释放它们力量的载体。

而这个载体，只能是他。

“这是我必须承担的命运。”林枫看向叶倾城，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温柔与不舍，却很快被决绝覆盖，“寂灭子师祖、药王师父、剑圣前辈……他们为此付出了生命。如今，轮到我了。”

“不！我不要！”叶倾城泪如雨下，死死抓着他的手，“我们可以再想办法！一定还有别的……”

“倾城。”林枫轻轻握住她的手，一股温和的混沌内力渡入，抚平她的激动，“还记得我说过吗？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亦必须为之。守护此界，护你平安，是我所愿。若能以此残躯，换得天下苍生安宁，换得你……活下去，我心甘情愿。”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叶倾城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平静与决绝，她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一股巨大的悲痛与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毒手药叉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眼圈发红，扭过头去。冰魄王与大祭司等鲛人纷纷垂下头颅，致以最高的敬意与哀悼。

林枫轻轻挣脱叶倾城的手，转身面向那玄冰之心，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那正在疯狂冲击两界壁垒、即将彻底降临的幽冥教主真身。

“时间不多了。”他沉声道，“我必须立刻前往遗落之墟，墟眼所在。那里是力量的核心，也是唯一能布阵的地方。”

他看向冰魄王与大祭司：“多谢贵族相助。请守护好北冥，此地生机，关乎此界元气。”

他又看向毒手药叉：“前辈，倾城……就拜托你了。”

毒手药叉重重点头，声音沙哑：“小子……放心去吧。老子拼了命，也会护这丫头周全。”

林枫最后深深地看了叶倾城一眼，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刻入灵魂深处。然后，他毅然转身，四象圣印光芒大放，包裹住他的身体。

“嗡——！”

空间扭曲，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北冥玄冰渊底。

“林大哥——！！！”叶倾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要追去，却被毒手药叉死死拉住。

……

遗落之墟。

那片曾经爆发最终决战的血色峡谷，此刻已被更加浓郁的、令人窒息的幽冥死气彻底笼罩。天空破碎，无数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丑陋的伤疤，从中喷涌出粘稠的、暗绿色的邪能雾霭。大地崩裂，峡谷中央，那原本被寂灭子残阵封印的墟眼，已然扩张为一个直径千丈、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

黑洞之中，无尽的幽冥死气如同井喷般汹涌而出，化作一道连接天地的恐怖黑色光柱！光柱之内，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与邪恶的模糊身影，正在缓缓地、一寸寸地从中挤出来！祂的每一次蠕动，都引得整个遗落之墟剧烈震颤，空间法则哀鸣破碎！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席卷一切！

幽冥教主！其真身，即将彻底降临此界！

“轰隆隆——！！！”

就在其大半身躯已然探出黑洞，散发着灭世之威的刹那——

一道璀璨夺目的四色光柱，猛地从天而降，悍然轰击在黑洞边缘！

光芒散尽，林枫的身影显现而出。他手持四象圣印，面色平静，眼神如同万古寒冰，寂灭剑意冲霄而起，竟暂时逼退了周围的幽冥死气！

“嗯？蝼蚁！你竟还敢前来送死？！”黑洞中，传来幽冥教主惊怒交加的咆哮，祂感受到了四象圣印合一所带来的威胁，“就算你集齐圣印又如何？找不到阵眼，你根本布不成封天阵！待本尊彻底降临，便是你的死期！”

林枫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双手。四象圣印脱离他的手掌，悬浮于身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青龙印化作一条咆哮的青色巨龙，盘踞东方，生机无限！

白虎印化作一头杀伐白虎，镇守西方，锐气冲霄！

朱雀印化作一只焚天朱雀，翱翔南方，烈焰熊熊！

玄武印化作一尊厚重玄武，匍匐北方，不动如山！

四象圣兽虚影仰天咆哮，引动天地法则！一个巨大无比、笼罩了整个墟眼黑洞的四色光阵，开始缓缓凝聚、旋转！浩瀚磅礴的封印之力弥漫开来，竟开始压制黑洞的扩张，减缓幽冥教主的降临速度！

“四象封天阵？！你……你竟然……”幽冥教主发出难以置信的怒吼，“不可能！没有阵眼，你如何引动阵法的终极之力？！强行为之，你必遭反噬，魂飞魄散！”

林枫依旧沉默，他的身体缓缓升空，来到四象光阵的正中心。他张开双臂，混沌内力、寂灭剑意、圣火源晶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疯狂注入四象圣印之中！

“以我之血！”

他划破掌心，蕴含着磅礴能量的暗金色血液洒向四圣印！

“以我之魂！”

他眉心发光，神魂之力燃烧，化作璀璨光柱，连接天地！

“以我之躯……”

他眼中最后一丝情感褪去，化为绝对的寂灭与平静，整个身体仿佛化为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的能量熔炉！

“燃我之道！祭我之灵！封天……镇魔！”

他发出了最后的、震撼寰宇的道誓！

“不——！！！”幽冥教主发出惊恐的咆哮，祂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祂疯狂挣扎，想要加速降临，却被四象光阵死死锁住！

下一刻！

林枫的身体，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他整个人，从肉身到神魂，彻底燃烧起来，化作了最精纯的能量本源，融入了四象封天阵的核心！

他，就是阵眼！以自身的一切，补全了阵法最后的缺失！

“轰——！！！！！！！！！”

四象封天阵得到了最终的“阵眼”，瞬间圆满！威力暴涨了何止百倍！

青、白、红、黑四色神光如同四根擎天巨柱，轰然落下，死死钉入墟眼黑洞的边缘！无数玄奥无比的封印符文如同锁链般蔓延开来，瞬间布满整个黑洞表面！

整个遗落之墟剧烈震动！那喷涌的幽冥死气光柱被强行掐断！黑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收缩、弥合！

“啊——！！！林枫！本尊诅咒你！诅咒此界万物！！！”幽冥教主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咆哮，祂那即将完全降临的真身，被狂暴的封印之力硬生生拖拽、挤压、撕裂！最终，伴随着黑洞的彻底闭合，祂的咆哮与诅咒也被彻底封禁在了另一片时空！

墟眼，被彻底封印了！

天空的裂缝开始缓缓弥合，弥漫的幽冥死气失去源头，逐渐消散。大地停止震动，残存的幽冥教徒在四象余威下纷纷化为飞灰。

天地间，只剩下那缓缓旋转、散发着永恒封印之力的四象光阵，以及光阵中心，那一点渐渐黯淡、最终彻底消散的……灵魂之光。

他成功了。

以身为眼，以身祭阵，封天镇魔，魂飞魄散。

遥远的北冥，叶倾城心口猛地一痛，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永远地消失了。她望着南方天空那渐渐平息的异象，泪流满面，瘫倒在地。

毒手药叉仰天长叹，老泪纵横。

剑阁之中，谢流云手中的茶杯骤然跌落，摔得粉碎。他望向西方，虎目含泪，深深一揖到底。凌云长老及所有弟子，皆默然垂首。

整个天下，所有达到化境的高手，在这一刻，都心有所感，望向遗落之墟的方向，沉默不语。一股笼罩世界的阴霾，悄然散去。

浩劫，终于结束了。

代价，是一位英雄的彻底陨落。

……

许多年后。

天下太平，幽冥教的阴影逐渐成为传说。诛邪盟解散，各派休养生息。听雪楼在叶倾城的主持下，与天策府、四海商会等势力共同维护着世间的秩序。她终身未嫁，常于剑阁听雪堂前静坐，望着西北方向，一坐便是一整天。

毒手药叉在北冥与南离之间游历，悬壶济世，偶尔会去剑阁陪叶倾城说说话，却从不提那个名字。

寂灭子、林枫师徒的事迹被广为传颂，他们战斗过的地方，成为了后人瞻仰的圣地。

这一日，遗落之墟边缘，来了一个背着药箱的邋遢老者（毒手药叉）和一个白衣如雪、气质清冷的女子（叶倾城）。

墟眼已被彻底封印，此地依旧荒芜，却少了那份死寂，多了一丝顽强的生机。

两人在当年最终战场沉默站立了许久。

毒手药叉叹了口气，从药箱底小心翼翼取出一个玉瓶，递给叶倾城：“这是那小子当年在剑阁洗剑池底，悄悄留下的一缕本命剑意与精血所化的‘寂灭剑种’，他说……若他失败，此物或可护你一世平安。如今……给你吧。”

叶倾城颤抖着接过玉瓶，感受着其中那丝微弱却熟悉的寂灭气息，泪水无声滑落。

她握紧玉瓶，望向那永恒封印的四象光阵，轻声道：“药叉前辈，你说……集齐四象，蕴含涅盘重生之秘的朱雀印，加上寂灭剑意……他真的……彻底消散了吗？”

毒手药叉沉默良久，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寂灭的尽头，本就是虚无吧。”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永恒寂静的四象光阵最中心，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一颗心脏，在无尽的沉寂与黑暗之中，挣扎着、微弱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