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元日,皇宫内苑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按照礼制,太子李承乾与越王李泰需一同入宫,向帝后叩拜新年。
两仪殿内,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端坐上位,接受子嗣的朝贺。李承乾与李泰先后入殿,依礼跪拜,口诵祝词,表面上一派兄友弟恭、和睦融洽的景象。
然而,当正式的礼仪过后,两人侍立一旁时,那看似和谐的表面下,暗流便开始涌动。
越王李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目光落在李承乾站立时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右腿上,声音温和地开口道:“今日新年,见太子兄长气色尚佳,臣弟心中甚慰。只是……兄长这足疾,近日可有好转?冬日天寒,最是难熬,兄长还须多加保重,莫要过于操劳才是。”
他言语听起来满是兄弟之情,但那“足疾”二字,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李承乾最敏感、最自卑的痛处,隐隐强调着对方身体上的“缺陷”与“不完美”。
李承乾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袖中的手瞬间握紧,但他迅速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脸上甚至挤出一丝看似宽和的笑容,回应道:
“有劳四弟挂心。不过是些许旧疾,习惯了便好。倒是四弟,听闻你在扬州都督任上(遥领),虽未亲至,却也关心民瘼,勤勉好学,深受士林赞誉,真乃父皇之福,大唐之幸。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提醒,目光平静地看向李泰:“你我兄弟,兄友弟恭方是正理。四弟才华横溢,更当时时谨记长幼之序,为诸弟表率,安心辅佐父皇与孤才是。”
他刻意加重了“长幼之序”和“辅佐”这几个字,毫不客气地以嫡长子的身份敲打李泰,提醒他谁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李泰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脸上笑容不变,正要再开口,端坐上的李世民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听着两个儿子这绵里藏针、暗含机锋的对话,李世民只觉得一阵莫名的烦躁与头疼涌上心头。
他何尝听不出其中的刀光剑影?承乾揪住“嫡长”身份不放,泰儿则不断暗示承乾的“体弱”,两人竟在这新年伊始、本该团圆和乐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就如此针锋相对!
难道……朕平日对泰儿的赏识与宠爱,真的过了头,助长了他的心思?而对承乾,是否又太过苛责,鲜少肯定,以致他只能紧紧抓住“嫡长”这唯一的优势来维护自身?
就在殿内气氛因这对兄弟无形的交锋而变得有些凝滞时,一个稚嫩欢快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父皇!母后!孩儿来给父皇母后拜年啦!”
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穿着崭新亲王服饰的男孩,像个小团子似的跑了进来,正是晋王李治。
他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全然不顾殿内微妙的气氛,径直跑到御座前,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大礼,奶声奶气地说着吉祥话。
看着幼子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的模样,李世民紧绷的脸色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下来,长孙皇后也连忙笑着招手让他近前。
李治的出现,如同一股清泉,瞬间冲散了李承乾与李泰之间那令人窒息的暗流。两人的交锋被迫中断,也只能暂时收起锋芒,换上兄长的面孔,看着这个尚不懂权谋争斗的幼弟。
李世民将小儿子揽到身边,心中那阵烦恶稍减,却也不由得升起一丝复杂的感慨。或许,只有在这般懵懂的年纪,才真正享有毫无杂质的天伦之乐吧。
他看了一眼表面上已恢复平静的长子与四子,心中那份关于继承人问题的隐忧,却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更深了一层。
……
元日清晨,太原王氏府邸早已被装点一新,朱漆大门上贴着崭新的神荼郁垒门神像,廊檐下悬挂着大红灯笼,连庭院中的枯树枝丫上也系着祈福的红绸,处处洋溢着浓烈的年节喜庆。
天刚蒙蒙亮,王玉瑱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腹部已明显隆起的楚慕荷,踏着清扫干净的青石路径,前往正院给父母王珪和杜氏拜年请安。
正堂内,王珪与杜氏早已身着吉服端坐上位,脸上带着节日的笑意。一见楚慕荷挺着肚子进来,杜氏立刻心疼地站起身,快步迎上前,嗔怪地瞪了王玉瑱一眼,语气带着责备:
“你这孩子!怎地如此不懂事!慕荷身子重,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这大清早天寒地冻的,你还让她折腾过来!若是着了凉,或是累着了,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王玉瑱被母亲训得缩了缩脖子,连忙喊冤:“母亲明鉴!这可不是儿子的主意,是慕荷她非说元日新年,定要亲自来给父亲母亲磕头,尽一尽孝心,儿子拦都拦不住啊!”
楚慕荷也连忙柔声帮腔:“母亲勿怪夫君,是儿媳自己执意要来的。元日给长辈拜年,是应有的礼数,儿媳身子尚好,不碍事的。”
杜氏见她如此懂事,心中更是怜爱,连忙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仔细询问她夜间睡得可好,晨起可有什么不适,又吩咐侍女赶紧再添个暖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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