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基奉父命,带着些珍贵的药材,前往杜府探望卧病在床的杜如晦。
杜府门前车马稀疏,透着一股与往日不同的沉寂,可见杜公病势确实不轻。他在仆役引领下踏入府内,却未料想,在杜如晦养病的内院门外,竟迎面遇上了正从里面出来的太子李承乾。
李承乾显然也是前来探病的,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色,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与算计。
见到王崇基,他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换上了一副极为热络的笑容,主动迎上前:
“崇基兄?真是巧遇。你也是来探望杜公的?”李承乾的语气显得十分熟稔,仿佛与王崇基是多年挚友。
王崇基心中微凛,面上却不露分毫,依礼躬身:“臣王崇基,参见太子殿下。正是奉家父之命,前来探望杜公,略尽心意。”
李承乾虚扶一下,目光在王崇基身上转了转,忽然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种推心置腹般的“诚意”:“崇基兄之才学品行,孤素来钦佩。听闻崇基兄如今在家,尚未有具体职司?实在是屈才了。如今东宫正值用人之际,诸多事务需得力之人辅佐。不知崇基兄……可愿屈就,来东宫任职?孤必当以上宾之礼相待。”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若是寻常人,得太子亲自招揽,恐怕早已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然而王崇基是何等人物?他身为太原王氏嫡长子,自幼耳濡目染的便是朝堂风云、权力平衡,岂会看不出太子此举急于拉拢世家、扩充东宫势力的用心?
更何况,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太子却如此急切地招揽大臣子弟,其心可议。
王崇基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沉稳谦和的模样,他后退半步,再次躬身,言辞恳切却疏离:“殿下厚爱,崇基感激不尽。然,家父常教导,为人臣子,当谨守本分,静待朝廷调用,岂可因私谊而妄求进身之阶?且臣才疏学浅,恐难当东宫重任,有负殿下期望。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他这番话,既搬出了父亲王珪,又强调了朝廷规矩,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拒绝得滴水不漏。
李承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他没想到王崇基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太子身侧的杜荷见状,立刻上前一步,笑着打圆场,试图缓和气氛并再行劝说:“崇基兄太过谦了!谁不知王家大郎才德兼备?东宫若能得兄台相助,实乃幸事。殿下诚意拳拳,崇基兄不妨再考虑……”
“二弟!”
他话未说完,一声带着怒意的低喝骤然响起。只见杜构面色铁青地快步从院内走出,他先是狠狠瞪了杜荷一眼,然后对着太子和王崇基勉强拱了拱手,语气生硬地对杜荷斥道:“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城阳公主府上早已遣人来问过数次了!还不快回去?莫要让公主久等!”
杜构这话,明着是催促杜荷回公主府,实则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为太子的游说,更点出了杜荷驸马的身份,暗示他不该过多掺和东宫之事。
杜荷被兄长当众呵斥,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尤其是在太子和王崇基面前,更是觉得下不来台。
他对这个一向方正古板、与自己政见不合的兄长早已不满,此刻怒火中烧,却因着孝道和在场之人,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强压着火气,对着太子草草一礼,又冷冷地瞥了杜构一眼,愤然拂袖而去。
经杜构这么一闹,场面顿时尴尬无比。李承乾的脸色也更加难看,他看了看面色平静无波的王崇基,又看了看一脸怒容未消的杜构,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为。
王崇基趁机再次拱手:“殿下,杜公需要静养,臣不便多扰,先行告退。”说罢,也不等李承乾回应,便转身从容离去。
杜构也对着太子行了一礼,语气硬邦邦地道:“殿下,家父病中,府上杂乱,就不多留殿下了,恭送殿下。”
李承乾站在原地,看着王崇基离去的背影和杜构那张毫不客气的脸,胸中憋闷之气几乎要炸开,却又无处发泄,最终只能冷哼一声,带着满腹的怨气与不甘,悻悻离去。
这场发生在杜府病榻之外的短暂交锋,最终以太子一方彻底碰壁、众人不欢而散告终。
……
越王府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李泰心头的焦躁。
他听闻太子李承乾竟亲自前往杜府探望杜如晦,顿时如坐针毡,在厅内来回踱步,恨不得立刻备车,也赶往杜府,绝不能落在太子之后。
“殿下!不可!万万不可啊!”杜楚客(杜如晦之弟,现为越王府属官)急忙拦住他,语气焦急地劝阻。
“殿下如今只是亲王,并无具体职司,若此时贸然前往探视卧病的宰相,于礼不合,更会引人侧目!陛下若知晓,会作何感想?只怕非但不会觉得殿下仁孝,反而会疑心殿下结交大臣,图谋不轨啊!”
李泰脚步一顿,眉头紧锁,他也知道杜楚客所言在理,但心中那股被太子抢先一步的不甘与危机感却难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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