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井外的荒村里,项方等人正焦急等候。雨声渐密,敲打在残破的茅草屋檐上,每一声都让项方的心更沉一分。
他不住地向窗外张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
就在他按捺不住准备外出接应时,雨幕中终于现出王玉瑱等人的身影——唯独不见段松。
“公子!”项方急忙迎上,“下次无论如何,属下都必须随行左右。”
王玉瑱拍了拍他湿透的肩头,宽慰道:“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再稍待片刻,段松在处理尾巴。”
项方闻言略松了口气。
他对段松的身手极有信心,正要开口,却忽然警觉地侧耳倾听——雨声中夹杂着两个轻重不同的脚步声。众人默契地按住兵刃,屏息以待。
“是我。”段松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项方谨慎地拉开一道门缝,见段松竟押着一个被缚的中年人,当即侧身让二人进屋。
众人见是活口,只淡淡瞥了一眼便各自回到警戒位置。
被缚的中年人目光扫过屋内,最终落在被众人隐隐护在中央的王玉瑱身上:“阁下便是这些勇士的主人?”
王玉瑱眉头微蹙,他很不喜欢主人这个称呼:“并非主仆,只是受故人所托,照应诸位兄弟。”他话锋一转,“你为何尾随?”
中年人苦笑道:“这位公子,可否容在下先包扎伤口?再拖延下去,怕是性命难保...”
王玉瑱这才注意到他右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不断渗出。他朝段松微微颔首施以肯定,段松难得地回以一丝笑意。
“松绑,给他包扎。”
段松闻言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毫不客气地洒在伤口上,随后解开绳索,递过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
中年人毫不迟疑地接过,三两下便熟练地包扎妥当,看得王玉瑱暗自皱眉——这看起来不算干净的布条,不会细菌感染么?
“在下陈飞,嶲州军一营斥候。”中年人包扎完毕,正色道,“冒死求见,是有要事禀报。”
王玉瑱眸光微动:“嶲州军的斥候?且说来听听。”
陈飞直视王玉瑱:“敢问公子可是在调查这盐井及其背后的势力?”
“不错。”王玉瑱坦然承认,“这座盐场我志在必得。至于其背后势力...”他故意顿了顿,“其中恐怕就有嶲州刺史刘伯英。”
他紧盯着陈飞的表情,却见对方只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公子明鉴。在下正是刘刺史派来查探的。”
王玉瑱挑眉:“哦?刘伯英派人查探自己的盐井?”
陈飞长叹一声,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落:“公子有所不知,刘刺史如今...已是身不由己。”
他压低声音,语带愤懑:“三个月前,以赵家为首的几家本地豪族突然发难。他们先是控制了刺史府的卫队,又以保障安全为名,派家丁驻守府衙各处。如今莫说调兵遣将,就连刺史府的大门,刘大人都出不去。”
“那些人在刺史书房装了暗格,所有往来公文都要经他们过目。但凡涉及盐务的奏报,统统被扣押销毁。”
陈飞握紧拳头:“刘刺史暗中培养了我们几个心腹,这才勉强能与外界传递消息。”
王玉瑱眸光渐深:“所以你今日是...”
“今日冒险前来,是因为听说盐场来了生面孔。”陈飞郑重道,“刘刺史让我转告一句话:若阁下真有心整顿盐务,他愿鼎力相助。只是...要先过了眼前这一关。”
窗外雨声渐急,仿佛在为这场暗流汹涌的博弈奏响序曲。
王玉瑱沉吟片刻,目光如炬地审视着陈飞:“我该如何信你?”
陈飞从容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磨损的军中腰牌,双手奉上:“此乃嶲州军斥候营的凭证,请公子验看。”
王玉瑱将腰牌递给项方。项方仔细摩挲着牌上刻痕,又查验了暗记,最终对王玉瑱郑重颔首:“确是嶲州军制式腰牌,身份无误。”
至此,王玉瑱已信了七分,但心中仍有顾虑。
这座盐场他志在必得,若与刺史合作,难保对方不会在事成后向朝廷禀报,到时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况且据他所知,刘伯英是个忠直之臣,与魏征堪称同类,岂会轻易与人“同流合污”?
屋内的气氛因他的沉默而逐渐凝滞,只闻窗外淅沥雨声。
“也罢。”王玉瑱终于开口,众人的目光齐集于他,“你回去转告刘刺史:我可助他脱困,亦可肃清盐场背后的势力。但事成之后,盐场须由我全权掌控。”
他顿了顿,凝视陈飞:“将这些话原原本本带回去,刘刺史自会明白其中深意。”
“若他应允,”王玉瑱指向屋梁,“你便在此悬一绿布为信。我的人见到自会通报,届时我当亲往刺史府拜会。”
“七日为限,你可敢应承?”
陈飞朗声一笑,眼中迸发出军人的傲气:“吐蕃大营尚且来去自如,这等宵小之地何足道哉!只望公子言出必践,七日内陈某定当悬布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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