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苑内,碧水环绕,奇石罗列,正值初夏,百花争艳,彩蝶纷飞。
宴设于开阔的临水轩中,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宫娥内侍穿梭如织,一派皇家气象。
新科进士们身着青色官袍,意气风发。
三五成群,或吟诗作对,或高谈阔论,目光却不时瞥向入口处,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
他们早已听闻,今日有位特殊的客人——那位新晋的五品诰命,商户出身的沈宜人。
勋贵朝臣们则显得矜持许多,彼此寒暄应酬,目光流转间,心思各异。
不少人的家眷也受邀在列,贵妇千金们锦衣华服,珠翠环绕,低声交谈间,话题也绕不开那位传奇的沈妙青。
林清远站在一群进士中间,一身簇新官袍衬得他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难掩一丝阴郁与焦躁。
他努力维持着状元郎的风度,与同科谈笑,眼角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扫向入口。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怕见到沈妙青,又隐隐有种扭曲的期待,想看看那个被他抛弃的女子,在这种场合会如何自处。
赵月柔今日刻意打扮得雍容华贵,一袭云锦宫装,头戴赤金点翠步摇,光彩照人。
她与几位交好的贵女坐在一处,言笑晏晏,眼神却如淬了毒的针,不时刺向入口。
她已安排好一切,只等沈妙青出现,便要让她在万众瞩目下,颜面扫地!
时辰将至,宾客几乎到齐。就在众人以为沈妙青或许怯场不敢来时,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只见一位女子,在内侍的引领下,缓步而入。
她没有像其他贵妇那般浓妆艳抹,珠翠满头。
只一身按制缝制的五品诰命礼服,颜色庄重,剪裁合体,衬得她身姿挺拔,气质清雅。
乌发绾成端庄的髻,仅簪一支素雅的玉簪,并那代表诰命身份的珠冠。
脸上薄施脂粉,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脖颈处用巧妙的立领遮掩了旧痕。
没有半分商户女的俗气,也没有刻意张扬的锋芒。
她就那样平静地走来,步伐沉稳,目光澄澈,仿佛周围所有的打量、议论、好奇、鄙夷,都与她无关。
那份从容与镇定,竟让原本有些喧闹的轩内,渐渐安静了下来。
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沈妙青的真容。
此刻都不禁暗叹:好一个气度不凡的女子!难怪能得陛下青睐!
林清远看到她的瞬间,呼吸一窒。
眼前的沈妙青,与他记忆中那个温婉怯懦、对他满眼倾慕的女子判若两人!
她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光彩,沉静而强大,竟让他感到一阵自惭形秽的心悸。
赵月柔更是妒火中烧!
她没想到,沈妙青竟敢以如此素净的装扮出现,反而衬得她们这些浓妆艳抹的像是庸脂俗粉!
那份从容的气度,更是将她精心准备的“贵气”比了下去!
沈妙青无视各种目光,依礼向主位的皇室亲王及几位重臣行礼问安。
举止得体,仪态万方,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亲王和重臣们也皆含笑回应,态度颇为和蔼。
毕竟,这是皇帝亲封的诰命,且刚献上治水策和玻璃奇物,风头正劲。
宴会开始,觥筹交错。
沈妙青被安排在女眷席中较为靠前的位置,与几位品级相当的诰命同席。
她并不多言,只是安静用餐,偶尔与人交谈,也是言简意赅,态度不卑不亢。
很快,便到了新科进士向皇室和重臣献诗的环节。
这是琼林宴的传统,也是进士们展示才华、博取赏识的机会。
林清远作为状元,自然要率先出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走到场中,向亲王和重臣躬身一礼,然后朗声吟诵了一首精心准备的七律。
诗词华美,辞藻堆砌,无非是歌颂圣恩、赞美盛世、表达忠心的陈词滥调,但胜在工整流畅,倒也引来一片叫好声。
林清远心中稍定,面露得意。
目光下意识地瞥向沈妙青的方向,却见她正低头小口啜饮着清茶,似乎并未在意他的表演,这让他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颇感失落。
几位进士依次献诗后,场面渐趋平淡。
这时,一位与赵家交好的翰林院学士,忽然笑着开口道。
“素闻沈宜人不仅聪慧过人,于奇技淫巧…哦不,是于格物致知颇有心得,想必文采亦是不凡。
今日盛会,何不也赋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满场目光瞬间聚焦在沈妙青身上。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刁难!
谁不知道沈妙青是商户女出身?
纵然有些急智,于诗词歌赋这等“正统”学问上,岂能与科班出身的进士相比?
这分明是赵家一系的人,想让她在擅长的领域出丑!
赵月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林清远也皱起眉头,心中复杂,既希望沈妙青出丑,又隐隐觉得不妥。
众人都以为沈妙青会推辞,或是作出平庸之句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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