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良织机带来的效率革新是颠覆性的。
当沈家织坊第一批宽幅细棉布悄然上市时,并未引起太大波澜,毕竟棉布乃寻常之物。
但很快,其优异的质地、均匀的纹理以及更具竞争力的价格,便如同水滴入油锅,在永京的布匹行中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一些精明的布商开始打听货源,当得知出自沈家新设的“锦绣织坊”,且听闻织坊竟主要由女工操持时,更是惊讶不已。
有鄙夷者,认为女子织布难成大器。
亦有好奇者,设法打探,却因沈家保密严谨,难窥究竟。
沈妙青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她并不急于大规模推广,而是严格控制产量,主打“质优价平”,先在小范围内树立口碑。
同时加紧培训第二批、第三批女工,并着手开始尝试用改良织机织造更高难度的绸缎。
这一日,沈万三从外间回来,面色带着几分罕见的凝重与兴奋交织的复杂神色。
“青儿,有个消息。”
他屏退左右,压低声音对沈妙青道。
“宫里…内务府要采办一批秋季用的宫缎,数量不小,主要是给中低阶的宫人、侍卫制作常服。要求是耐磨、色泽牢固,价格还须实惠。”
沈妙青心中一动。
皇商订单!
这不仅是巨大的利润,更是身份的象征!
一旦成为皇商,沈家的地位将截然不同!
“爹,这是个机会!”
沈妙青目光灼灼。
“我们的改良织机织出的棉布,完全符合要求!甚至更好!”
沈万三却叹了口气,脸上兴奋褪去,换上愁容。
“机会自然是机会。可这差事……历来都是由赵尚书家派系下的一位皇商,‘瑞锦祥’的东家孙大富承办的。
他与内务府采办太监关系匪浅,几乎垄断了这类官用布匹的采买。
我们想插一脚,难如登天啊!”
赵尚书?
又是赵家!
沈妙青眼中寒光一闪。
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打脸机会!
“瑞锦祥的布匹,质量如何?价格几何?”沈妙青冷静问道。
“质量尚可,但绝非上乘。价格嘛…自然是比市面高出两成。”
沈万三无奈道。
“官中的生意,历来如此,打点关节的费用,最终都摊在了价格里。”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以同等甚至更低的价格,提供质量更优的布匹,内务府没有理由不选我们?”
沈妙青抓住了关键。
“理论上是如此。”
沈万三苦笑。
“可内务府那些太监,看中的不仅仅是布匹,更是背后的孝敬。
我们与赵家已是这般光景,他们岂会让我们轻易得手?只怕连递样品的机会都没有。”
“事在人为。”
沈妙青却毫不气馁。
“爹,我们不需要去走孙大富的门路。
我们需要直接让能做主的人,看到我们的布匹。”
“能做主的人?内务府采办乃是肥差,主管的太监岂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沈万三摇头。
沈妙青沉吟片刻,忽然问道。
“爹,此次采办,最终需由哪位大人拍板?可是户部核准?”
沈万三一愣。
“宫中用度,自然需户部审核拨款。
具体应是户部度支司负责核对价格、质量。
但最终用哪家的,还是内务府说了算…”
“户部度支司……”
沈妙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爹,您忘了?林清远,如今就在户部。而他未来的岳家,正是吏部天官。这其中的关节,未必没有空子可钻。”
沈万三瞪大了眼睛。
“青儿,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去求内务府的太监,我们去走户部的门路!”
沈妙青思路清晰。
“让户部度支司的官员认识到,采购我沈家的布匹,能为朝廷节省大量开支,这是他们的政绩!
只要度支司在审核时坚持‘价廉物美’的原则,甚至将我们的布匹列为优选,内务府即便想用瑞锦祥,也要掂量掂量!”
“这…能行吗?”
沈万三将信将疑。
官场盘根错节,岂是那么容易撬动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沈妙青站起身,目光坚定。
“爹,您立刻准备我们织坊出产的最好的棉布样品,要各种颜色、厚薄的都备齐。
再准备一份详细的价目表,务必比瑞锦祥的报价低上一成半!但要确保我们仍有合理利润。”
“另外…”
她顿了顿。
“帮我查清楚,户部度支司郎中,以及具体经办此事的员外郎、主事都是何人,性情如何,有何喜好。”
沈万三见女儿如此决断,也被激起了豪情。
“好!爹这就去办!”
接下来的几天,沈家上下悄然忙碌起来。
沈万三动用了所有商业人脉,打探户部度支司的消息。
沈妙青则亲自把关,挑选出最优质的布样,并核算成本,制定了一份极具竞争力的报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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