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对决》决赛之夜的演播厅,空气仿佛被抽干,又像是被压缩到了极致,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
炫目的灯光不再是单纯的照明,而是化作了有生命的触手,贪婪地捕捉着舞台上每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
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席鸦雀无声,连最轻微的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中央,那束孤零零的顶光之下。
林薇站在光里。
她身上没有华丽的戏服,只有一套略显宽大、洗得发白的粗布工装,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懵懂的、怯生生的神情,眼神纯净得像初生的婴儿,却又带着一丝智力受限者特有的迟滞和努力理解世界的笨拙。
她不再是那个气场强大的复仇者,也不是那个深陷阴谋的绝望母亲。
她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查理·高登,《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里那个先天心智障碍,却渴望变得聪明的面包店清洁工。
决赛的剧本,是节目组提供的几个高难度片段之一,要求演员在极短时间内展现角色从低智到天才,再滑向智力衰退的惊人弧光。
这是一个几乎所有演员都渴望挑战,却又望而生畏的角色。
苏晴选择了相对讨巧的悲情女主,程皓挑战了内心复杂的边缘青年,而林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艰难、也最孤独的这条路。
没有对手演员,只有她一个人,和想象中的“阿尔吉侬”(那只同样接受了智力提升实验的小白鼠),以及她即将面对的、冰冷的“进步报告”。
灯光微微变幻,模拟出面包店后巷昏暗的光线。
林薇(查理)笨拙地蹲下身,对着空气,仿佛那里真的有一只小白鼠。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想要触碰又不敢,脸上露出纯然的喜悦和一丝笨拙的担忧。
“阿尔吉侬……你今天好吗?他们……他们给我做了测试,好多字,我不认识……但我在努力学,真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不连贯的节奏,吐字有些含糊,眼神里充满了对“朋友”的依赖和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笨拙的肢体动作,都精准地勾勒出一个智力停留在孩童阶段,却渴望融入成人世界的灵魂。
台下,有观众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流露出不忍和同情。
这不再是表演,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真实。
然后,灯光骤亮!
象征着手术成功,智力飞跃。
林薇猛地抬起头!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的气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眼神里的懵懂和迟滞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饥渴、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智慧光芒!
她的脊背挺直,语速变得飞快而清晰,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狂喜和焦虑: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语言的纹理,逻辑的骨架!过去那些模糊的世界,现在清晰得刺眼!这本书,康德,原来他是这个意思!还有微积分,它如此优美……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为什么安妮(面包店女孩)不再对我笑了?”
她的表演层次丰富得令人窒息。
从最初的狂喜,到逐渐意识到智慧带来的疏离和痛苦,那种天才的孤独感与底层出身带来的格格不入,在她拧紧的眉宇和时而激动、时而困惑的眼神中交织迸发。
她对着虚空争辩,手指在空中飞快地划动,仿佛在演算着宇宙的奥秘,又像是在徒劳地抓住流逝的温暖。
评委席上,一向苛刻的周明,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手指紧紧攥着钢笔,忘了记录。
另一位以感性着称的女评委,早已泪流满面。
**部分来临——智力开始不可逆转地衰退。
灯光再次变得不稳定,忽明忽暗。林薇的表演进入了更深的境界。
她的眼神开始重新变得浑浊,锐利的光芒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恐惧、迷茫和挣扎。
她试图阅读眼前的“进步报告”,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字迹在她眼中变得模糊、扭曲。
“不……不……这个单词……我昨天还认识的……”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哭腔,那是一种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最宝贵东西的、最深切的绝望。
她拼命地回想,额头渗出冷汗,却只能抓住一些记忆的碎片。
她再次看向身边“阿尔吉侬”的方向,但这一次,她的眼神里不再是纯然的喜悦,而是物伤其类的、巨大的悲恸和恐惧。
“阿尔吉侬……你也……冷了吗?我们……我们是不是要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最后,灯光只剩下微弱的一缕,打在蜷缩在舞台角落的林薇身上。
她的眼神彻底空洞,恢复了影片最初的那种懵懂,甚至更加空白。
她怀里仿佛抱着死去的阿尔吉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偶尔,会闪过一丝完全无法理解眼前世界的、婴儿般的困惑。
她轻轻地、无意识地哼唱起一首早已走调、却属于“笨查理”时期的、简单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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