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里 第405章 总是这般懂事

圆姐回到永和宫，还未坐定，便有乾清宫的小太监来传话，说皇上晚膳要过来用。

玄烨到来时，神色如常，与圆姐一同用了晚膳，又逗弄了许久昭意。直到乳母将昭意抱走，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玄烨才仿佛不经意地提起：“今日在御花园，见到新入宫的两位格格了？”

圆姐正替他斟茶，闻言手稳稳地将茶盏奉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是，见着了。都是水葱儿似的人儿，瞧着便让人欢喜。”

玄烨接过茶，吹了吹浮沫，瞥她一眼：“哦？你觉得如何？”

圆姐在他身旁坐下，语气平和温婉：“佟佳妹妹模样好，性子也爽利，听说还是皇上您的表妹，真是难得的缘分。钮祜禄家的二格格……瞧着是个安静省事的性子。”

她只客观描述，不带半分个人喜恶，更绝口不提桑宁。

玄烨呷了口茶，淡淡道：“仙蕊那丫头，是活泼些。至于钮祜禄氏……”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太皇太后觉得她性子沉静，适合陪伴左右。”

圆姐心中了然，玄烨对佟佳仙蕊印象颇佳，而对东珠，更多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认可。这至少说明，东珠目前并未在玄烨心中留下特殊印记。

“太皇太后眼光自然是极准的。”圆姐顺着他的话应道，随即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昭意近日学会的新把戏。

玄烨果然被吸引，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不再提及新人。他兴致勃勃地听着圆姐描述昭意如何试图抓住拨浪鼓，又如何被自己的小手绊倒的憨态，殿内一时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然而，帝王的思绪终究不会长久地停留在儿女琐事上。片刻的轻松后，玄烨放下茶盏，语气转为一种带着些许烦闷的随意：“今日索额图递了折子上来，又说及辽东勘探之事，仍是毫无进展。言语之间，颇多抱怨，暗指朕给他的图有误，或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互相推诿。”

圆姐心中微微一凛，知道这才是他今夜过来，真正想谈及，或者说，需要排解的话题。

她面上不露分毫，只轻轻替他续上热茶，柔声道：“皇上为此事忧心，臣妾听着都觉辛苦。索相办事向来雷厉风行，此次久无进展，想必心中也甚是焦灼。只是这山川地脉，历经岁月，有所变迁也是常理。皇上且放宽心，说不定再过些时日，便有转机了。”

她话语温婉，将可能指向献图之人的质疑，轻巧地归咎于岁月变迁和臣下焦灼，既避开了自身嫌疑，又安抚了玄烨的情绪。

玄烨揉了揉眉心，叹道：“但愿如此。只是朝廷各处都等着用银子，西北那边，岳乐的军报也是一日紧过一日……”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眉宇间的沉重已说明了一切。他需要一个确切的“金脉”来缓解燃眉之急，而索额图的毫无建树，无疑让他倍感压力。

圆姐看着他疲惫的侧脸，心中念头飞转。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进一步巩固信任，或许还能稍稍打压索额图气焰的机会。她斟酌着语句，声音放得更缓：

“臣妾不懂这些军国大事，只是想着，索相能力卓着，若他都觉棘手，恐怕确是遇到了难处。皇上不若……再多给他些时日，或是，看看有无其他更熟悉辽东地理风物之人，能从旁协助？毕竟，多一份力，便多一分找到的希望。”

她这话看似在为索额图说情，实则暗藏机锋。

既点出索额图可能能力有限或是未尽全力，又暗示可以引入其他势力加以制衡或分担，微妙地将索额图放在了“可能需要帮助”的位置上，而非全然信赖。

玄烨目光微动，看了圆姐一眼，似乎在品味她话中的深意。他并未立刻接话，只是端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玄烨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重新变得平和，甚至带上了些许调侃，将话题引开：“说起来，今日赏菊宴，朕虽未亲至，倒也听梁九功说了些趣事。听说……钮祜禄家那个二格格，在宴上颇为紧张，连句诗都对不上来？”

圆姐心中一动，知道这是玄烨在试探她对东珠的真实看法，或许，也是想听听她对今日那场意外的见解。

她抿唇笑了笑，神色自然：“皇上也听说了？确实如此。东珠妹妹年纪小，头一回见这般场面，紧张也是在所难免。后来臣妾见她险些跌倒，还扶了一把呢。”她轻描淡写地将自己相助之事带过，仿佛只是举手之劳。

“哦？还有这等事？”玄烨似乎来了点兴趣。

“不过是小事。”圆姐不欲多谈东珠，免得言多必失，反而显得刻意。她再次将话题引回玄烨可能更关心的方向，语带感慨，“说起来，佟佳妹妹今日在菊宴上倒是落落大方，应对得体，颇有将门虎女的风范。太皇太后见了，想必也是欢喜的。”

她刻意提起佟佳仙蕊，既迎合了玄烨似乎对其存有的好感，也将焦点从令人捉摸不透的东珠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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